《茵梦湖》是德国19世纪诗人小说家史托姆的成名作。全文洋溢着诗歌一般优美的田园风格,描绘了一段极其纯净简单的爱情,如睡莲一般脱俗。
青梅竹马的恋人因成长而分离,外出游学的青年莱因哈特守住了坚贞,留守在乡村的美丽少女却嫁给了富绅。
很难说是她负了他。他在遥远的求学之处从房东的手中接过她母亲的来信,看到她接受了埃里克的求婚,他们在茵梦湖畔的豪宅即将落成,那便是他们婚礼在即的讯号。而他只安静地悲伤,他没有任何举措,除了容许了自己痛苦。
很难说少女是被迫而出嫁,沉默而顺从是她一贯的品行。
盛夏的暑假梦境般的花园,他们用草皮搭建了未来的小屋。两小无猜在草地上奔跑,莱因哈德给伊丽莎白讲着古老的故事。沉醉幻想的男孩问粉雕玉琢的女孩,“等我长大了,我自个儿也要去印度,那儿比我们这儿漂亮几千倍,那儿没有冬天,你也得跟我一块儿去,你要去吗?”
小女孩儿反复强调着:
“母亲也得一块儿去,我不可以一个人去,你的母亲也去。”
“我的母亲会哭的。”
小女孩儿就要哭出来了:
“请你不要做这样的凶相,我真的愿意跟你一块到印度去。”
那个草坪上惊慌失措的活泼少女,成为了茵梦湖畔气派的别墅里沉静的女主人,接待着从远方归来的昔日恋人。她一袭白裙,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才华横溢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当他翻到下一首新的民谣时,终于能逮到机会,抢着嚷着与他共吟一曲,合唱的音律刚落,远方响起了牧童的歌声遥遥呼应。
“我站在高山上,
望下面的山谷。”
茵梦湖心的睡莲是他们许下的诺言,银白花瓣泛着冷冽的月光,似近还远,美得妖冶。她的母亲和丈夫一起外出,他和她留在府上。
我本以为他会复蹈歌德笔下少年维特的覆辙,多么相像的两个青年,满腹才华和瑰丽的想象力,他们的脑袋里都生长着神秘的诗歌,怀揣着那高尚的创造力和爱而不得的痛楚。我本以为他便会这样走向少年维特走上的艺术与偏激的路途,死在埃里克夫人的头衔下。
然而当夜他便离开。
山野在身后隐去,广大的世界在眼前展开,他永不回头,他终身不娶。
其实在她出嫁的消息传到前,他想起村庄里少女写在棕色节饼上美丽的糖字,放弃了那广大的世界里噬骨的诱惑,那个弹八弦的姑娘用黑黑的眼睛盯住他的两眼,仰头喝尽杯中的残酒,拨着琴弦对他唱:
“今天,只有今天
我还是这样美好
明天,啊明天
一切都完了!
只有在这一刻
你还是我的,
死,啊死,
留给我的只有孤寂。”
他告别那弹八弦的姑娘,然后却又默默容许了记忆里的村庄姑娘嫁给别人,或许因为他亦不确定,留守闭塞的乡下,单纯却无知的女孩是否是自己真正会爱一生的人,虽然那一瞬间的悲伤愚钝而悠扬,直到他重新见到埃里克夫人的时候。
她沉默着顺从了母亲的安排,或许因为她也不确定他是否会准时归来,迟迟盼不到的低频来信让她在犹豫不舍中,内心的天平已经倾向了从未离开的当地的富绅,埃里克一直倾心于她悉心照料,更何况那还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她答应了埃里克的求婚,在他还未归的时候,尽管无声的哭泣沾湿了数夜的枕巾。
莱梦湖畔再次相见,他如此才华横溢潇洒倜傥,她如此灵动沉静身形窈窕。
或许结局早就注定了,彼时盛夏的草地上嬉闹,他突然放开她的手:“这件事不会成功的,你没有勇气。”采草莓的丛林他们越走越深,他们收获了风景和诗行,独独空着篮子一场空。
障碍面前一念之间,因为无知所以尚存犹疑,因为不坚定的徘徊所以被命运乘虚而入,他们在犹豫中错失了反抗的机会,时间悄无声息把他们拽向了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