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的初夏,注定是不平静的,懦弱的秦安安被卷入了一场极大的漩涡,或是说预计了很久的阴谋之中,搅和的生性怕麻烦的她头晕眼花,甚至想将苦胆都呕吐出来。
电视剧里的情节一一复刻在她的身上,她却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是傻白甜的女主有白马王子护着,也不是雷厉风行的腹黑女二手段层出不穷足以应付,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让人觉得谁都可以欺负的人。似乎是童年的梦在一瞬间破灭,就像肥皂泡泡无影无踪,连一丝气味都没有舍得留下,让她在梦里怀念,又似乎是一夜从天堂摔入了地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切的一切,风雨欲来。
有了新欢的父亲用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将母亲告上了法庭,一纸诉讼黑纸白字,不带一点情面,甚至没有留下一点赔偿损失,将所有房产与公司股权全部卷走,所幸的是也十分可悲的选择带走了她,平时假装慈悲的爷爷奶奶在那一刻尤为显得面目可憎,龇牙咧嘴的好似地底爬出的恶鬼,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秦安安的鼻梁上,对峙,他们所希望的当面对峙,希望软弱没有主见的秦安安附和着他们将过错推到母亲身上,除了母亲这个最大的始作俑者,所有人都是受害者,秦安安心里翻山倒海,血液膨胀着逆流,整个人几欲爆炸,恨不得破口大骂,那一瞬,她无比的希望自己的口才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好的,可事实却是那开了又张的无用的口蹦不出什么,无力的垂下头,耳边律师的辩护,所谓“家人”的争执,都变成了苍蝇的嗡嗡声,围绕在耳畔,打不着看不见,心烦意乱。事实上的黑白颠倒,都是他们排兵布局许久的,老奸巨猾的秦淮忠和秦明,是一贯忍让的母亲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的,包括秦雯,心机与城府都是渺小的秦安安可望而不可即的,一个秦雯可以秒掉十个秦安安,用一百种方法,她怀疑自己可能真的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否则怎么可能秦家一点狠辣的优势都没有遗传到呢?
浑浑噩噩的秦安安从法院出来,互看不顺眼的秦宋两家谁也不理谁,比着谁的头扬的高,谁的鼻孔更朝天,完完全全透露出一股子陌生人的气息,仿佛刚刚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不是他们,相互扶持走了几十年风风雨雨的也不是他们。大门完全关上,砰地一声,一门之隔的似乎就是生和死,门内是冷清和凄凉,却沾染不到门外的好天气,熙熙攘攘的人群,欢乐的笑脸,蹦蹦跳跳孩子的身影,手中还举着一串红的似血的糖葫芦,看上去甜的腻人,风还没有盛夏的燥人,恍恍惚惚迷惑了秦安安,她想转过头,向父母也索要一串糖葫芦,再奢侈的向父亲撒个娇,让父亲摸摸自己的脑袋,而母亲在一旁温柔的笑。可等她回头时,早已没有了人影,秦家人开着自己的车绝驰而去,母亲站在路边为难的看着她,她扬起脸,不知露出了一个怎样的表情摆摆手,决定自己走。以后的路...秦安安剩下了自己。
几处房子都不能回,她不知道自己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像个小狗一样摇着尾巴乞求吗?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模样自己卑微到尘埃吗?还是一改常态蛮不讲理地大闹一场,直至天翻地覆?秦安安活了二十年,却像过了一生,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皱纹都长在了五脏六腑上,没有一种精华能滋润的完全光滑。
最终,叹了一口气,往最熟悉的地方走去,月升日落,再也没有了三位数的号码打来电话关切的寻问去哪里吃饭几点结束活动,末尾加上一句早点回来,他们都巴不得她不再回来,又怎会再主动问呢?一辆辆锃光瓦亮的车从身边呼啸着路过,他们将去往哪里?去干什么呢?他们所追寻的终点在哪里?会不会其实也过得不开心呢?秦安安的目光变得迷离而疑惑,五光十色的大千世界,霓虹闪烁,掩盖了大多数的灰暗与肮脏,角落的腐败生根发芽,开出罪恶的花,充斥着金钱冷漠与自私,香味浓烈裹挟的让人窒息。人,是最没有人性的动物。
凌晨两点,房间开好了,就在家的附近,老板热情招呼着,给了她一间带阳台的,打开门就看见碧绿的爬藤缠绕在栏杆上,落地玻璃门边纯白的窗帘敞着,二十四楼自己房间的娃娃毛茸茸的团在一起,铺满了窗台,映出黑乎乎的影子,冷气打到最低,蜷缩到角落,没有开一盏灯,只有电视微微的亮光时不时照出屋里物体的轮廓,秦安安深吸一口气,终于清静了。
就这样坐着,还没来得及闭眼,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东方就成了鱼肚白。当第一缕阳光刺痛眼睛的时候,她的胃开始叫嚣,药不在包里,也失去了吃它的意义,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不明白太阳怎的这样勤勉,手机屏幕上空空如也,地球上的人都死光了吗?她将手机扔了出去,碰到雪白的墙,发出一声噪音落在了地上,自小爱惜东西的秦安安竟未觉得心疼,还不受控制的放肆的大笑起来,刀绞一般的疼痛打断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她抽搐着,牙齿紧咬着唇边渗出了鲜红的液体,指甲狠狠的嵌在了被子里,头发散乱在眼前,新的一天依旧是那么乌糟糟,她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
是谁的捕兽夹夹断了哪只动物的腿吗?
秦安安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保洁阿姨进来的刹那吓了一跳,她的双眼瞪得很大,长时间的不眨似是死了一般,那一看就是势利眼的女人拔腿而逃的样子让她觉得十分可笑,发出吃吃的笑声,听到笑声后,那女人小心翼翼的靠近,“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我想杀人,我想吃了你,我想喝血,我要毁灭这世界,透着微红的眼睛,秦安安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她不要命的将头撞向柜子,忍了许久,沙哑着嗓子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走开。”头埋在被子里,看不见她的表情,直到门关上,才条件反射的动了一下手指,渐渐的,呼吸声开始粗重,刻意的控制住,全身发抖,汗沁出了额头,“啊——!!”秦安安猛地站了起来,撕扯开被单,疯狂的犹如断了犄角的牛,折断了所有能折断的,毁了所有视线内的,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痛,那就破罐子破摔,疼的更厉害更快乐!
卫生间里有刀,卫生间里有刀,怎么没有?没有!猛地抬起头,镜子里的人,是谁?她歪着头靠近,怎么那人也在靠近?血管有些突出的手触到冰凉凉的镜面,意识从指间游梭到了四肢百骸,秦安安冷笑了一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去死吧!用力的抬手砸向了照出现实的镜子,四分五裂,这不就是刀了吗?
手滑落下来,她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床上,安静的躺着,面对着天花板,这才是秦安安啊,不争不抢,任人欺负的秦安安。
累了就睡会,人活着总得休息呀。
眼皮慢慢重了,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她的嘴角残留着一抹笑意,周身沉入一片玫瑰妖冶的颜色之中,晚安,是在做什么好梦吧。
——————梦里是秦安安的童年,好多的孩子在沙滩上追逐着打闹着,笑声此起彼,父母在远处看着,秦明和宋嫣携手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相谈甚欢,对视的目光里满是爱意,看着满头大汗的她也只是宠溺的笑,身边站着一位貌不出众的随侍,为她端来冰冷的西瓜汁,她伸出稚嫩的手,将她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