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纪念我的父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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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9-21 】

父亲,在您走后,我们开始收割您种下的玉米。

母亲一早带领我们来到田里。从这一畦到那一畦,我嗅到了黄土地的气息,麦茬的气息,玉米的气息,还有父亲您的气息。

您的儿子和媳妇走在田畦的前面。他熟练地掰下一个个玉米,褐色的粉尘把他的上衣染得斑斑驳驳,汗水在他的脸庞上冲出一道道沟壑。那一刻,仿佛有金色的光在我心中闪亮,我看到了您的儿子和玉米一起成熟,成长。

您的大女儿年年都来帮着秋收,她手脚快活得像架忙碌的机器。她温良的性格,她对长辈的孝顺,她对弟弟妹妹的爱悌,都来源于您身体力行的教育。

父亲,您在找寻小女儿吗?她被派了个最轻巧的活儿。她带着您的小孙女,在地头的野草里找寻绿色的蚂蚱,还扯下许多的狗尾巴草,思忖着小时候曾经用它编过什么。

父亲,一切是不是都和原来一样呢?您劳作过的土地上,墒情,收成,一点儿也不低于往年的这一季。您的儿女们也仍然忙碌着,欢笑着,就像您在时的日子。

只有您的小孙女会不时地问道:“爷爷呢?我爷爷去了哪里?”幼稚的孩子啊,她不知道,您一直在我们的心里。

我的父亲啊,放心吧!愿地母抚慰您的灵魂,愿您在她的怀里安息。


【2015-10-08 】

父亲,

昨夜我又梦见了您。

您从一个南北的巷子里经过,

阳光掠过屋脊照在您的身上,

灰蓝的瓦,泥垛的墙,

和着您秀颀的身影

都笼罩着金色的光芒。

一切仿佛回到幼时的村庄,

幼小的我守候在门口,

翘望着您回来的方向。


父亲,

您行走在我熟悉的街巷,

梦中的我

看不清您年轻的脸庞,

但我能够感受到

一种温暖的气息,

那是父亲的气息呵,

它像金色的阳光,

在您的周身荡漾。


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吗?

天堂之上,该是

没有病痛,没有忧伤,

一切都是年轻的、欢乐的模样。


【 2015-12-13 】

回到没有了父亲的村庄

我坐在母亲的床上

阅读着一本《野诗刊》

我阅读一匹在荒野奔跑的马

阅读它身后鬃毛覆盖的山岗

我阅读窗台上放着的粗瓷大碗

阅读它盛满月光的清凉


我的母亲坐在电视机旁

她喜欢看《穆桂英挂帅》的故事

她喜欢热闹闹笑呵呵的午播剧场

她手中不停地剥着玉米

像我小时候读书一样

逐字逐句逐行


此刻,我是幸福的

却又忍不住悲伤


【2016-03-12 】

父亲,

这是您离开后的第一个清明

我清楚地知道您已经不在了

可我仍然坚信

您会和家乡的麦草一样

守护在您生长过的地方

守护着您的土地

您的儿孙

年年月月,日落日升


从此以后,我的父亲

您将存在于我所有的感觉中

我将用我所有的时间

来塑造您的永生

我塑造您月白的衣袍

我塑造您秀颀的身影

我塑造您阳光一般的温度

我塑造您清风一般的笑容


这样啊,我的父亲

当我垂垂老矣

当我白发丛生

我仍然能拥有父亲的温暖

我仍然能听得到父亲的呼唤

呼唤 我的小名


【清明寄语  2016-04-04 】

在这个清明的日子里

我以最伸展的姿势安息

我的宽阔的床

是家乡熟悉的田地

田垄里昆虫的低吟

是我梦中的呢喃和回忆


那清晨微凉的空气

那无尽的麦野的绿

辽远的宁静啊

伴随着麦苗拔节的声音

漾出了生命的光和波

漾出了心灵的轻柔与欢喜


我的光亮的灵魂

迎接着第一缕晨曦

我的生命的永恒

将和太阳一同升起


相信我吧

我热爱这个世界

我热爱这片土地

我热爱娑婆里的你


【2016-12-05《路边歇息的环卫工 》  】

和许多环卫工人一样,

他该是来自城市的边缘。

一顶浸透了汗渍的草帽下,

是农村人惯有的黝黑的皮肤,

和皱缩的像只干果的脸。


此刻,他坐在城市的街边,

低矮的路牙石似家中的脚凳

给了他亲切和温暖。

脚边的半瓶清水,

手中的两个馒头,

是他准备的简单的餐饭。


我不想给予老人同情,

我怕我肤浅的施舍

只会凌辱了他劳动的尊严。

我想象老人是幸福的,

他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

庭院里有一棵嫁接的杏树,

杏树的枝叶高过正房的屋檐。

他的一样年老的妻子,

养了一只也叫黑子的狗,

还侍候着一个有半分地的菜园。


这是一个沉寂的正午,

是一个最适合想念的时间。

感谢这个像我父亲一样瘦弱的老人,

在我生命的无人之境出现。


【2017-03-21 】

我珍藏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老人像极了我的父亲

他的短而白的头发

他的瘦削的双颊微陷的脸庞

都和我的父亲一模一样


这张相片发现于2016年的3月17日

感谢上苍

在我整日整夜地思念父亲时

以这样的形式安排了我与父亲的相遇

它安慰了悲伤中的我

它也使我相信

在另一个遥远的平行的世界里

我的父亲正以一个智者的形象修行

他爱我们,从未逝去


可是,父亲呵

为什么照片中的您

这样谦恭地低垂着眉头

为什么您的眉头中似有深锁的愁

您也在思念我吗

那就在今晚入了我的梦吧

让我偎在您的膝上痛痛快快地哭泣

然后,我们笑着告别

从此后,您的眉头舒展

而我再快乐地开始下一轮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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