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远去了,糍粑的香味儿还在
嗨!认识这个吗?
我小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有的“碓窝”。平常没事的时候,把自己的小屁股放进去坐着的感觉特别爽。你再看看碓窝的里面就会明白那种舒适感从何而来。
装小屁股刚合适,而且绝对不会摔倒,即使坐着睡着了也会稳如泰山。爸妈忙于劳作,只好常常一个人坐碓窝,不过坐碓窝里那种踏实的被环抱着的感觉也很让人依恋。
中秋的时候,爸妈把碓窝洗干净,一大早或者前一天晚上糯米就上了蒸。快到晌午的时候,热腾腾的糯米饭的香味就从灶屋里向院子里弥漫开来。爸妈还在前几天准备好了另一样东西——剥完皮洗干净的芦槁杆儿。每年爸妈砍芦槁杆儿的时候,我们都会问:“砍来干啥子呀?”爸妈一般都会说“打人的。”一向挨打的我们就会紧张起来:“打哪个啊?”“哪个不乖就打哪个,你不乖就用这个来打……”刚开始的时候心里会有些当真,但是一向严肃的爸妈紧绷的脸会出卖他们,他们的嘴角会有一丝难以发觉的笑意,真要挨打的时候他们是没有闲心思和你说话的,更不可能精心置办“刑具”,我们也会迅速地检索一下最近有没有“违法犯罪”。
糯米熟了,把它倒在碓窝里,爸妈和亲戚们轮流用碓窝配的杵和芦槁杆儿扎成的杵咚咚地使劲捣,糯米发出哧溜哧溜的声音。又是好长时间,大家都抹汗了,手脚都酥软无力了,糯米也看不出颗粒了,结成一大团白白的亮晶晶的粘粘的糯米团——糍粑。香味越发浓厚,糯米特有的甜味也出来了,还有芦槁杆儿的清香。我们围着大人们叽叽喳喳,也可以在院子里疯跑。爸妈的爆脾气在这一天会被糯米团四散的香味带走,我们可以尽情玩,还可以尽情打闹。
疯够了,闹够了,打糍粑的大人们也累了,男人们先休息,女人要把糍粑分成小团儿直接撒上拌了黄豆面的白糖端上桌,或者把小团儿的糍粑再下油锅简单炸一炸。
哇(⊙o⊙)哇(⊙o⊙)哇(⊙o⊙)哇!那时候的香味儿就美妙得没法形容了,整个院子里都欢腾起来。男人们休息好了坐到桌子边,小孩们围拢过来,端着碗开始品尝。大人们继续说他们的话,小孩子坐不住,把碗端着走很远。小狗小猫会紧跟在你屁股后面,等你坐下,它们也坐下,面对着你,歪着头望着你,不时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筒子。夹起一块糍粑给它们看看,对着它们的脸绕圈儿。猫很虚伪,眯起眼睛张大嘴,假装打一个呵欠,舌头迅速地掠过嘴唇的一侧到另一侧,有时还伸出爪子假装抹一下脸,抠一下耳朵眼儿,可那耳朵竖的更直了,看得出它的紧张。狗就很老实,眼睛专注地盯着你筷子上的糍粑,头跟着你的手腕儿运动,老长的舌头湿漉漉地伸出来,从鼻子的一侧有滋有味地滑向另一侧,那颗黑黑的鼻子尖顿时变得油亮亮的,眼睛里的光全是谄媚和讨好。爸妈发现了,大声说:“不要拿糍粑喂狗哈!”怎么会?你不说还也许舍不得美食,既然提醒了,那是一定要喂的,趁爸妈和其他人聊得热闹,从嘴里省下一块糍粑来,用尽全身力气扔出好远。院子里的猫们狗们就开始了发令枪一响就冲刺的短跑比赛。如果分不出冠亚军,会立刻变成散打比赛。不过比赛总是那么短暂,不超过五秒钟,不然到口的糍粑会被季军抢了去。抢到糍粑的狗会欢天喜地地跑出很远去,这时候新一轮糍粑抢夺赛又开始了。几轮比赛下来,猫们狗们都得到了奖赏。坝子上,墙角下,猫们狗们都手忙脚乱了起来,糍粑粘在它们的上牙床上,岂止怎么咬都咬不断,根本就咬不到,匆忙里只好伸出前爪子去掏,没想到身体失去平衡差一点摔倒,又连忙把爪子从嘴里拿出来却发现爪子的几个指头被牢牢黏住了。再掏,再摔,再掏,再摔,一路跌跌撞撞……于是,在猫们狗们上串下跳的身影中,院子里响彻着猫们喵喵的嗲声,狗们吱吱吱的求救声,小孩儿们的大笑声和爸妈忍不住笑的责骂声,连空气都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