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魂记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们知道,根据明代戏剧家汤显祖的《牡丹亭》改编的《还魂记》有很多剧种,包括昆剧、越剧、赣剧、黄梅戏等等。其中京剧梅兰芳的“游园惊梦”更是脍炙人口、流传深广。可见,对于灵魂,人们是深感兴趣且切盼其真实存在的。

可是,有了《还魂记》,你却又搞个《合魂记》,你想做什么啊?抄袭吗?

不错,怎么看都有这个嫌疑对吧?但话别说那么难听,算我借鉴成不?

记得有个朋友曾跟我抱怨,说“飘柔”这洗发精是越做越差了,洗完头皮痒得要命。我拿过来想看看她买的是哪一种。一看,却是瓶“漂柔”。哎,我可不希望我制造出来的是这样的假货。我一定尽量努力,不让这《合魂记》读得你头皮难受。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从前,我就用这俗气的开头吧。因为哪朝哪代无法考证,考证也没有意义,对吧?

从前,有个位高权重的宰相,他的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这在当时肯定不行,哪怕小姐貌美如花,哪怕夫人娘家也是枝繁叶茂,颇有势力,但宰相小妾成群,小姐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这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这位小姐在相府的地位吧,说高也不是最高,说低当然也不低,只是父母对她的爱,揉进了太多微妙而复杂的东西,众人对她的态度,也因为各人立场和期盼的不同而不同。

人的心思很复杂,尤其在相府这种复杂的环境中。所以这个我不多说,因为凭我这样简单的脑子我也猜不出。但是小姐心思细腻又极其聪慧,所以她在这富丽堂皇的家里并不觉得特别开心。

为了方便叙述,我透露一下小姐的芳名。小姐不叫丽娘,小姐芳名小引。至于父母期待引出什么,还是那句话:立场不同,心思不同,我不得而知。

艺术来源于生活,曹雪芹塑造的刘姥姥这个角色,当然不只在《红楼梦》中有。我写的这个相府,也是有这样一个穷亲戚的,只是不姓刘而已。她叫孙姥姥。孙姥姥有个孙女,名唤招娣。乡下人更直接些,不藏不掖,我头胎生了个女儿,我就是希望她招来个弟弟又如何?

招娣很是争气,六岁时真的给父母招来了弟弟。弟弟却是个讨债鬼,出生半年就克死了父亲。当然,克死是村里人的说法。孙姥姥和招娣她妈,都不会这么想。她们把小弟当作未来的顶梁柱,这两个寡妇和一对幼儿组成的家庭的全部希望。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有时有点道理。招娣家在乡下,很偏很穷,邻里偏还不那么友好。有人看中了招娣家那一小块好地。有意欺负人,自是连小小孩儿也不放过,所以活泼可爱的小弟就成了克死父亲的讨债鬼。谁知道他以后还会给村里人带来什么灾祸呢!

这样的传说越来越多时,就算十一岁的招娣多么能干,这家人在村里也是过得异常艰辛。

于是,孙姥姥就想起了自己的姥爷。姥爷年轻时在城里很偶然地救了一个人的命,两人因此结拜了兄弟,而这人的孙子,正巧就是当朝宰相。可是宰相的爷爷和孙姥姥的姥爷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孙家在孙姥姥父亲死后就已败落得无影无踪,两家早就断绝了往来。如今的宰相府,只是孙姥姥嘴里的一个传说罢了。可不管怎么说,人在压力下,有时是能爆发出无穷的想象力和行动力的。

孙姥姥决定上城里一趟。

宰相府是什么地方?和皇宫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这可是一个平民百姓轻易进得的地方么?

可是别这么想,故事和现实一样告诉我们一个深刻的道理: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只要你敢去做,就可能会有出人意外的收获。孙姥姥和刘姥姥一样得逞了。从此招娣家在村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这是后话。这里我们要先谈谈孙姥姥初入相府这一天的故事。

故事和《红楼梦》不同,孙姥姥不是凭着刘姥姥般的逗比得于留访宰相府的。这次成功,是缘分,但得归功于招娣。

话说招娣和小引初见,竟犹如贾宝玉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那般相互痴迷。谁说异性才能相吸?那是无知!真正相吸的是灵魂而不是性别。就如宰相和夫人,有性别的吸引,还有权力的吸引,却还是吸得不那么牢固。

十岁的小引和十一岁的招娣相吸了!因为她们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东方卫视有个节目叫《诗书中华》,如果我们细心观察一下那些参赛者的眼睛,我们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明亮”和“干净”这两个词。小引和招娣的眼睛也正是如此。

小引虽然身在相府这样一个免不了勾心斗角的地方,招娣从她眼睛里却只看到一滴正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令她忍不住想伸手去托起荷叶,而唯恐露珠滚落碎了一地。

同样,长在山野的招娣,手上和姥姥一样都是裂痕,身上却没有姥姥那样的粗俗和局促,小引从她眼里,看到的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自己唯想脱了鞋袜跳下去和它融为一体。

那三天,小引和招娣一直泡在一起。她们多数时间是漫步在花园里,或是坐在假山旁、鱼池边。小引让丫鬟离得远远的,她俩到底说了些什么,别人都不知道。

夫人看俩女娃如此投缘,倒也有意让招娣留下来当小引的贴身丫鬟,无奈小引坚决不同意。孙姥姥心下当然也是不肯,家中小弟还小,十一岁的招娣正是这个家庭的壮劳力呢!何况,不是万般无奈,谁又愿意将儿女卖人为奴呢?

好在是小引不同意这样做,孙姥姥三天后便如愿以偿带着招娣,带着一包碎银一包会羡死村人的旧衣回家去了。

送走招娣,夫人本以为小引会十分不舍,十分想念,不曾想两孩子分别时却手拉着手如同又要去花园里玩一般,脸上满是笑意。小引只送了招娣几步就回房了。当然,她的身份也不允许送到大门口。招娣走了后,也看不出小引有什么伤感,一切如常。

过了几天,夫人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唤了小引的贴身丫鬟来问问。丫鬟说小姐和以前一样,不太爱和人说话,有时一个人去花园走走,大部分时间还是看看书、弹弹琴,或是写写字作作画,当然,也会摆弄一些女红。看起来小姐比以前更高兴。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晚上睡得特别好,不像以前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现在晚上再也不叫丫鬟服侍了,总是一觉睡到鸡鸣才会醒。

夫人有点奇怪,可是一个月是如此,两个月是如此,半年是如此,一年两年都是如此,夫人倒也放心了。

夫人放心了,可是读者诸君心里一定透着疑惑吧?是的,这不正常。那么,好吧,我也不打哑谜了。直接告诉诸君吧,这里确实有个匪夷所思的原因。

原来,在这三天里,两个女孩越说越投机,越说越相见恨晚,最后,她们相约,以后每晚入梦后,两人就去城外的琅琊山上会合,每天聊个够,每天不分离。

是的,你没看错,是入梦之后。梦中相见?天方夜谭吧?

其实这完全是可能的!否则世上怎么会有“灵魂出窍”这个词呢?

小引和招娣的魂魄,每晚就在这琅琊山里游玩。赏花赏月赏星星,还阅尽人世之喜怒哀怨、悲欢离合。

话话这琅琊山,一般人看着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无非山石磷屿,飞禽走曽,因木生姿罢了。可是这古代传下的名字,自是有它的来历的。

看这“琅琊”二字,一含“良”,一含“邪”,这琅琊山,正是形形式式失去了肉身的良邪魂魄,熙熙攘攘,混迹一堂之处。唯有小引和招娣两个的肉身还在各自的床上安睡。所以说这世上之事,总有例外。凡事不可一慨而论。

但是,世上有些事情,却绝无例外的可能。比如,无论你是平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谁也逃不了一死。而死后之魂魄,能够脱离肉身束缚的时间,也仅有七天。过了七天,灵魂找不到肉身投胎,就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那倒也不是!这灵魂,能飞能散却是不能灭的。

世上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永远消逝。所以到1756年的时候,科学家罗蒙诺索夫会发现那个物质不灭定律。而实际上,这宇宙中存在的一切,无论是物质还是非物质,统统都是无始无终永不消灭的。这和人会死亡一样绝对,没有任何例外。所以人死后七天,必须投胎,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有商量的余地。

但是这灵魂要投个什么样的人家做个什么样的人,倒有七天商量之期。所以,这琅琊山上的魂魄,忙忙碌碌,飞来飞去,都在暗自思忖呢!

看,这边一个灵魂正在自言自语:哎!这一世错过潘郎,都怪我太怯弱了啊!如果我勇敢些,坚持些,结果一定不是这样的!我郁郁寡欢减了寿缘,也不知哪一世才有机会和他做夫妻。哎,潘郞,我这次就再投个女身吧,如若你死后还能记得我,下世咱们做母子也好哇!

这灵魂边说边摘下了身上“怯弱”的光束,然后从琅琊榜上摘了一束“勇敢”挂在脖子上走了。

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灵魂,也在自言自语:哎,都怪我太鲁莽了!我要稍微退一步不就海阔天空了吗?那个王二,也不过偷摘了我家几个桃而已,他不承认就算了,我咋就把他打死了呢?现在我被砍了头,留下老娘孤苦伶仃在世上苦挨。上三世,我和娘是夫妻,因为一个恶霸作梗,让她受苦了。可这一世她受的苦却全是因为我的原因呀!

这个灵魂流着泪,从身上摘下了“鲁莽”,把前面那个灵魂挂在琅琊榜上的“怯弱”和一旁的“谨慎”摘下来带走了。

琅琊榜前,各式各样的灵魂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琅琊榜上的灵魂特质,这个挂上去,那个又摘走。然而,有好多灵魂在琅琊榜前走了几个来回,身上却还是挂满了“自私”、“傲慢”和“偏执”。那些特质多得“咣当”作响,可他们却并不自知。

有一个挂满了“自私”的灵魂,望着山下兴奋地说道:我上八辈子的姐姐刚下凡投了个男身,我这就投个女身做他妻子去吧!正好也了却我八辈子前欠他的照料之情。

另有一个挂满了“偏执”的灵魂也要满七天了,正在那里祈祷:造物主啊,我上辈子本是投在富贵之家,却因为我爹娘太老实,好端端的家业尽叫人算计光了。这次,让我投个奸诈些的人家吧!

听着这两个灵魂的心愿,小引对招娣说道:哎,他们如果不把身上的“自私”和“偏执”放下一些,就算如他们的愿投胎了,这辈子也不会幸福啊!

小引和招娣,就这样夜夜灵魂出窍,相互欣赏,相互喜悦,一晃就过了七八年。

这日,小引告诉招娣,父母正在为她考虑亲事。她爹呢,想让她给太子当侧妃好恐固权力。她娘呢,觉得嫁给太子不能当正妃,说不如嫁给七皇爷,虽然身材矮小些,可总是皇后生的,嫁过去还是正室。可是宰相的如夫人呢,又担心小引攀了高枝她在家的地位要有改变,正磨着相爷要让小引嫁给她姐姐的儿子。这三个人,争来争去,各自都把自己看中的那个捧上天去,却唯独没有人问问小引自己是什么心思。

小引又说:姐姐呀,若是我结婚了,我的灵魂便不能自由出窍了,以后咱们俩个可怎么相见呢?

招娣说:妹妹呀,我们前八辈子做过夫妻,可直到今生才又遇上。却又同为女身,且身份地位如此悬殊。如果我们各自结婚了,便如这琅琊山上的灵魂,以后不知哪一世才能相见了。

两人自从相识,七八年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伤感这么焦虑。

过了几天,两人突然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呀!这灵魂可分可合,我们咋不合成一个呢?这样,待我们死了,还好同时挑选下一世呢!”

这真是个好主意!于是,这一夜小引没回相府,鸡鸣之时和招娣同回了一个肉身。

次日,宰相府里,悲声四起。因为小姐暴病身亡。

招娣终身未嫁。可人们看她总是那么快乐,日日笑口常开,时时和蔼可亲。

招娣的灵魂,每到夜晚,就在琅琊山上一分为二。小引和招娣,依然夜夜一起赏花赏月赏星星。

招娣一直活到九十九岁才无疾而终。

各位看官,我这《合魂记》讲得可好?如果您没有读得头皮发麻,或者心慌气闷,那就赏我个小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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