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做安全员那一年,因为一次夜里工地的钢管扣件失窃,我决定买一条狗来看门,至少夜里可以叫一叫,以提醒门卫,吓跑小偷。
于是去一个狗场买狗,当时实在没经验,本来应该买一只大狗,但是不知道怎么想的,买回来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狗,花了600块钱。老板拿过来几只小狗让我选,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根香肠喂它们,它们抢着吃,我选中了一只看起来最有力气的,是一条母狼狗。
我把狗连同铁笼子,一起带上出租车,回到工地。放在门卫室里,交给门卫老夫妇照管。第二天听门卫说,夜里小狗呜呜叫个不停,应该是对新环境缺乏安全感,就像一个人类小孩一样。
我给它取名为金刚,希望它像金刚一样有力量,保卫工地。为了培养金刚和我的亲近感,有时候我会让门卫喂它剩饭菜时,把食物放在狗舍附近金刚看不见的地方,然后由我亲自拿给它吃。
金刚一天天长大,但奇怪的是,它几乎不叫,作为看门狗,这是一个大问题。它好像以为任何人都是朋友,对任何人都很友好,看到陌生人也摇尾巴。看来,本来要做看门狗的金刚,要变成宠物狗了。
那时候我在工作上遇到瓶颈,感觉自己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结果却困在这寂寞的工地上苦守,事务繁琐,收入很低,内心郁闷。有时候晚上会带着金刚在附近的马路上散步,让它陪我溜达。有一次金刚在湖边时,好奇地把头伸到水面上,去闻荷叶、荷花,结果脚一滑,掉进了湖里,我赶紧查看情况,捉住它的一只腿,拽了上来。这算是救了金刚一命。
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金刚突然不吃不喝,还呕吐,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晚上门卫给我打电话,叫我去看,我把金刚带到我住的房间,让它在屋里的地上待了一夜。之后几天,金刚继续没有进食,精神萎靡,眼睛里有很多眼屎。
应该是生病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死掉。虽然它看不了工地的门,但是我也不希望它就这样死去,于是带它去看病。那一天工地的女资料员开车,带着我和金刚去宠物医院,医生检查过以后,说是感染了犬细小病毒,开了一些药。
这次治疗无济于事,金刚的病情每况愈下,瘦得皮包骨头,我和门卫已经放弃了希望。没想到的是,生命是如此顽强,奇迹发生了,有一天金刚好像突然战胜了犬细小病毒,恢复了一点活力,开始吃东西了。难道是回光返照?不是。后来金刚彻底恢复了生机,又开始大吃大喝,在工地上撒欢跑起来了。它复活了。
再后来,我离开了工地,换了工作,也就没再见过金刚。两年以后,听说金刚死了,是被工地上的人用钢管打死的,他们把金刚吃了,金刚成了它朋友们餐桌上的美味食物。
我轻叹一声,终究是工地上的狗,工程结束了,金刚就成了累赘。掉湖里那次没死,得重病那次也没死,最终却被一记闷棍给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