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去了趟上海,传说中的魔都!风云际会的城市。想着马上能接近影视剧里那些高级的场所了,那些名人聚集的地方,一定是空气里都飘散着小资情调的香气,终于可以近距离接触大都市了,我这个来自十八线小城的屁民在飞机上就已按捺不住澎湃的心情。
真的到了流光异彩的咖啡厅,坐在了明艳光鲜的餐桌前,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抬头环视四周,旁边的桌子上并没有点太多的东西,两杯咖啡,一个笔记本电脑,两个衣着得体的中年男子在低声谈论着什么;远处角落里,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儒雅男孩和对面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轻声细语地巧笑呢喃……一切都那么和谐完美。
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存在好突兀!他们是何人?经常来否?在谈论什么?是一个项目的推广计划,还是不久的将来隆重的婚礼?他们来这里可能只是以一杯咖啡为由借用一下这个安静的场地,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或品评一场竞争中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或庆幸某一次合作遇到了优质的伙伴,或阔论这人生的起起伏伏,或者在享受某次财务危机过去后难得的平静……言语中所交流的内容才是焦点,餐桌上杯盘无几却摆满了人生!灯光、音乐、服务生不过都是背景而已。而我又是谁,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我来这里做什么呢?除了点一杯平常舍不得点的咖啡,小心翼翼地品尝着,我坐在这里还能干些什么想些什么呢?所有光洁的墙壁、鹅黄的灯光、晶莹的高脚杯都在那里骄傲地宣誓着主权。那确实是它们的地盘,我为它们而来,来看它们传递出的高贵气息,构造出的魔都气质,这张桌子上的我才是那个被镜头虚化的背景……凝坐良久,黯淡而去。
回来的车子经过一个个漂亮的小区,每一个都像花园一样!楼房设计得精巧,地砖也铺得讲究。有喷泉,有花丛,每一处都透露出安宁舒适的气息…从里面投射出或黄或白或冷或暖的灯光,窗户里瞥见精致的吊灯和家具,偶尔晃动的人影也标榜着他们正在经营我所无法想象的他们的生活里所需要经营的一切……常常幻想有一天我也能住在那样的房子里,快乐,安静,满足!可是那一天的心情不同了。如果一年的物业费都是我所承担不起的,那么即使我倾尽全力买了这样一个房子住在里面,内心会得到真正的安宁和满足吗?那安宁与满足背后的支撑又是什么?
忽然懂了,我想要的确实都存在!都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一角落美好安静的存在着。但那些酒杯提琴咖啡和花园别墅喷泉并不是美好的本身,它们只是丰盈的内里所折射出的表面的繁华。之所以一直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并不是地域上的原因,也不是没有缘份,而是一直没有努力过的自己所没有到达的某个层次。那不是封建社会的门第高低,不是旧社会的身份差异,是现在这个唯才华唯进取唯本事唯头脑唯努力唯坚持的社会所划分出来的精神等级,是我没有足够能支撑自己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并被温柔以待的精神内核。
一直都抱怨婚姻,因为遇到一个三观不合的男人。仿佛这个围城就真的像城墙一样将我牢牢围起动弹不得,我学外语他说你快擦地做饭打扫房间,我写文章他说又不能当饭吃,我想健身他嫌费钱,我想出去旅游他说老实在家呆着多好……于是在这样的干扰下,在朝夕相伴的光阴中逐渐摒弃了原本应属于自己的所有坚持,只关注柴米油盐和蔬菜价格。要么沉默不言,要么唉声叹气,祥林嫂一样的逢人便倾诉,一过就是经年。
忽然明白,不合拍的伴侣固然给了我前行的羁绊,但这一段不和谐婚姻的存在可能也恰恰给了我一个台阶,为我提供了一个并不真正想努力的借口。不然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那么热爱的话不是排除万难也要坚持的么?摧毁你到今天这个境地的,从来不是外力,正是这个不够强大遇到丁点障碍就裹足不前的自己,这个稍受微词便踯躅不敢坚持的懦弱的自己,这个不懂得管理时间管理情绪稍不顺意就怨天尤人的粗糙的自己!
没有谁的生活是一片净土,不食任何人间烟火便可开出花来。即便如大才女林徽因不也一边在战火纷飞里四处逃亡一边还写出N多不朽的作品,琼瑶在创作那么多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之时内心也正经历婚变的煎熬。成年人的生活里没有容易二字,谁不是一边硝烟弥漫一边执着耕耘?一个人像一个队伍一样去战斗。所幸我要面对的不是饥寒交迫,不是穷困潦倒,只是一座围城,而已。
婚姻中的女人若要强大,不被琐碎的婚姻拖垮,势必要有足够的倔强和对自我的坚持,要有足够屏蔽外界干扰的勇气,和不轻易被摧毁的韧性。在无处不在的情感操控和语言攻击中保持住那颗初心!将时间细化分解,将情绪消化于无形,开辟出柴米油盐和喜怒哀乐以外的战场。然后持续执着,持续专注,学会不去等暴风雨过去,而是在琐碎如暴风雨的生活中翩翩起舞。
否则,时间走远青春逝然,除了早生华发的头顶和满是斑点的黄脸,你一无所有。倾尽韶华所成就的别人可能并不领情,为了谁谁谁所抛弃的理想更显得廉价可笑。辜负了年华,辜负了自己,错过了无数不走这条路就有可能遇见的你原本应该遇见的一切风景。
我想一定有很多女人都是如此。从此刻开始,我们都不要做这样的女人吧!
……
有一天在送孩子的路上碰到七年前一起参加成人外语班学习的学长,骑着自行车去街里买灯泡的路上远远地看见我便停在路旁满脸堆笑的等我。仿佛比那个无论何时遇到都是一口流利英语的时候又添了好多皱纹,但精气神照当年只增未减。寒暄良久问道:“你还学吗?”他说“当然!”我说都奔四了啊,他笑意盈盈地回了我一句话:什么时候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