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的婚礼上有一个特别的仪式:父女舞。父亲很早就去世的珍妮原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了,当她在婚礼上听到爸爸的声音时,惊讶与惊喜,感动与热泪一同袭来,父女之情让在场嘉宾热泪盈眶。
珍妮的爸爸早年就为珍妮的婚礼做好了准备,写好信并录好音,交代珍妮的五个哥哥接力完成这一支父亲无法到场的父女舞。
如果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会为你摘下整片星空。珍妮的父亲说:“珍妮,你永远是我的天使。”
这也让我无比想念我的父亲。
从小到大,我和父亲的关系都很亲密。童年,父亲就像英雄一样保护着我。我记得有一次,邻居的小孩拿石头准备扔我,父亲马上从五十米的远处跑来制止。我见过很多小孩玩闹,大人一般是不插手的,总觉得小孩子不会出手很重,但是父亲从来不舍得打我,因此他也不舍得让别人打我。
小学放学,父亲会骑摩托车来接我和弟弟们。夏天的时候我们去游泳,秋天的时候我们去山上摘桃金娘,漫山都是桃金娘的时候,漫山都有我们的欢声笑语。
父亲很想教会我游泳,但是我水性不好,屏气都学不会。父亲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不好的眼神与评价,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教。可是有一天,我看到父亲游泳魁梧有力,双手双脚有节奏地摆动,突然有股冲动跃跃欲试。
父亲游到远处,不怎么看得见我时,我把救生圈扔到一旁,独自下水。水位大概在我大腿的位置,我觉得很安全。双手双脚用力拨开水面,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我的身体都无法浮起来,于是我往水深的地方过去了。一边努力回忆着父亲的动作,一边练习手和脚的动作,那就像是一只从未下过水的鸭子拼命地扇着自己的翅膀,我觉得自己十分滑稽,这样想着便有点灰心丧气了。
当我想要站稳一点,踮起脚跟用脚趾找立足点时,突然旁边的人用救生圈推了我一把。我面朝河水的方向扑了下去,我慌了。眼睛不敢张开,手脚疯狂摆动,感觉自己漂浮在水里,使不上力气,不着重心,我试图将手伸出水面,让别人看到,因为直觉告诉我,我溺水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害怕的时刻,世界突然离我很远,我脑海中只有父亲的脸,我害怕极了,不是害怕生命结束,是害怕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那真的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在我仅有的一点点知觉中,我听到了几句大声的起哄,出乎意料的。有几个人在喊:“脏水啊,脏水。”
是的,没有人来救我,即使他们看到了有小孩溺水。他们不救我,也没有喊救命,他们就像冷眼的旁观者在等待着幼童的尸体浮起,以此证明他们口中所说的脏水。如此,他们又多了一笔谈资,这可以让他们在茶余饭后教训他们孩子的时候,有了生动形象的事例,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这个“幼童事件”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真正在乎我的,用尽生命来爱护我的人只有我的至亲。
我没有死去,父亲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看到我眼里的恐惧,此生没有再带我去过那个地方,也因而远离了那一批人。
上初中,我们晚上要自习到九点才能回家。初一的班主任是个怪人,经常把几个女学生留下来辅导功课,有时候就是闲聊。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打听到班主任的住处,找了班主任的父亲谈心,整整一年班主任从来没有留过我。
高中是我的梦魇。有一个笑话:我的好朋友到我班上找我(那时候已经是高一尾声了),我们班的同学跟他说,没有这个人。问了好几次,都是这个回答。
这个笑话是我上大学时候知道的,我不怪别人,事实上除了父母和老师,我也不是很记得自己班上的同学。
那时候我身体染上重疾,每周一半时间在学校,一半时间在医院和家里,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我难受的时候父亲悉心陪伴在身边,我想要学习的时候父亲又想办法满足我的许多无理条件。我读高二的时候,父亲在我高中学校对面买了一套房子,解决我所有生活之忧,而我只有两件事情需要做:养病和学习。
高三那一年,身体恢复健康。由于我还有两个弟弟需要照顾,父亲回家做生意了。
当时我们学校把班级分为三类:普通班、重点班、零班。前两个顾名思义,一看就明白。所谓零班就是成绩拔尖的,用来培养状元的班级。我靠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进入了零班,仿佛看到了心仪的大学在向我招手。
我平安无事地度过了第一学期,在广一模考完试后,我看到自己的成绩如此靠前,心中喜悦滋生,准备分享给父母。
我拿着电话卡去学校的电话亭打电话,可是迎接我的,却是我如何也不会想到的另一场灾难。
我的父亲中风了,现在正躺在人民医院的病房里。当时正值午饭时间,身边人群熙熙攘攘,我面向墙壁掩面而泣。
当我在医院的病房外,看到妈妈给爸爸喂食时,我的心完全揪在一起,曾经那样高大魁梧的爸爸,有说有笑的爸爸,总是乐观鼓励我的爸爸,现在谁在逗他笑,谁在鼓励他?
医生说爸爸的病进入偏瘫状态,他的脸有一半已经是歪的,幸好还有知觉。原因主要和长期疲劳过度有关,让我们一定要帮爸爸疏解压力。这个病能否痊愈,病人的意志力是最重要的。
那段时间我的内心就像缺失了一大块,每天心不在焉,只想往医院跑。
有一天医院病房的电视上播了北京的新闻,爸爸突然说了一句:“好想去北京,哪怕上去吃个盒饭就下来,我也满足了。”
这件事一直放在我心里,爸爸突然病倒,给我上了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一课。我当时就下决心一定要帮爸爸完成愿望。
再艰难困苦的日子,只要一家人团结起来,也总是会过去的。
爸爸的病渐渐好起来,我也用我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脚踏实地地完成我的愿望,我的人生重要大事。
这些年我不管多忙,都坚持抽空回家陪伴爸爸妈妈。因为岁月无情的时候是不会有任何预兆的,我怕有一天真的来不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2016年我带爸爸妈妈到北京玩,那时候是寒冬。早晨的冬天北京零下五度左右,我们一起去爬长城。我看到了山下的缆车,当我准备坐缆车上山,爸爸不高兴了,他说要亲自爬长城。我佩服爸爸的勇气,同时也怀着担忧相劝,爸爸决心已下,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向好汉坡冲刺的计划。当我爬到三分之一就累得气喘吁吁,心里超级想放弃的时候,爸爸停下来等我。我很惭愧,只好迈着一步又一步的台阶向前,当我走到爸爸前面的时候,爸爸说让我继续往前走,他在后面跟着。突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不管我多想保护爸爸妈妈,他们始终都比我想得更多更长远。当我真的感到筋疲力尽,坐在台阶上休息的时候,爸爸跑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是爸爸的聪明之处,他总能用语言对我进行激励,我敢保证,这一定是我有生以来最大运动量的一天。
当我们上了好汉坡的时候,爸爸和我说:“爬长城其实和小时候上山砍柴差不多,但是上山砍柴的心是沉重的,是不快乐的,没想到几十年后我还能有这股劲,大概是对长城的向往吧,这一路心情舒畅,动力十足。”原来如此,感谢爸爸前半生的努力奋斗,让我们全家人都过得温暖幸福,爸爸的言传身教一直是最特别的,也是让我最受益的。
我爱我的家人,我努力向前不仅是在丰富自己,也是为了不辜负妈妈的辛苦付出,爸爸的悉心照顾。有人说,女儿是爸妈贴心的小棉袄。随着岁月无情流逝,每当我看到妈妈脸上的皱纹,爸爸的白头发时,我知道我要做的不仅是一件温暖的小棉袄,也要做爸妈的防弹衣,勇敢地保护他们。
前半生,父亲是我的英雄;接下来,我做父亲的英雄。
无戒90天写作训练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