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二胡独奏者

16日与友饭后,肚肠鼓鼓而心中倍感无聊,就地开会,遂定西岭一游。

一路人少马稀,行至西岭坡下,见已车马成群,有倍胜于我等无聊者已先登。鼓点锵锵,乐曲靡靡,人头攒动,舞步滑动,好一个热闹去处。有老叟、少妇慢抱紧搂;有母女牵手嬉戏;有彬彬然男才女貌;有两女或两男起舞,勉励中期盼,灰太狼般四处张望;有形单影吊围栏外独舞;有戚戚然不知进退者;有指手画脚画饼充饥如我等者.....

友随一美眉目光飘零,与回廊处至,跟随而望,见一人坐于廊内栏杆,抖动弓弦,独奏二胡。心灵相通者,一眼足矣。与友对视起步,行至廊前。见一四十开外,面部消瘦,正忘我中。与友一旁坐定,观之听之。时而如婴儿低哭,时而如少女呜咽,时而高亢有力,时而消沉迷离;音域心通,不觉而合,情怀随所奏起伏不已。外界喧嚣杂乱之音荡然无存,唯廊内月光格外皎洁。与心绪不决之际,乐声忽停。慢回心神,才知尚在灯红酒绿中。

奏者不言,接过二胡,我二人急急摇手。遂不再相让,立二胡而思。友见此情景曰:赛马乎?奏者微微一颔首间,马蹄声起,沉闷之气骤降,欢歌升平,三五骏马翩然而至,马蹄飞扬,嘶鸣不已,恍惚忘情于草原辽阔,云白天蓝。弓弦翻飞,手腕急抖,马群掠过,一时间万马奔腾,气势宏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忽而炫音一转,之间奏者弃其弦,只用手指拨动琴弦,一马步伐清晰,节奏欢快,跃然面前。如芭蕾独舞,如清池独荷,如云中白鹭,如将中赵云。弓弦再用,万马已规规矩矩,井然有序。思世间万物初生于世,不拘一格,棱角分明,参差不齐,而加以时日,终循规蹈矩,万般一人。思量间,一曲终止,友起身鼓掌,遂合之。奏者也不还礼,手腕一抖,一曲高山流水已起,心胸一下开阔,天已高,云已淡,忘我之人端坐于山峰上,抚琴随流水,如涓涓相思……突然廊内有一门咔嚓而开,音停弦断,透出一秃顶大肚,西装革履,穿着布鞋,白面圆脸,紧皱眉头,咧嘴言到:恩啊就是…臧对了…俄瞌睡了…臧曹睡…恩啊…你看能成不…啊。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依次点头。

奏者立二胡立弓弦,与臀下取一蛇皮袋,装二胡于内,又用红线缠绕,绑于廊外自行车支架。喃喃道:廊内有回音,弦动音清而力不费。像说于门中人听,又像与我等听。见其开言,遂问其高就生平,乃劳作外业余爱好。问其可曾授予他人,奏者叹气曰:靡靡之音盛行,古弦难奏今音。言罢推车前行,只留弓弦般背影给我们。

远处还有意犹未尽者翩翩,近处几个少男少女叼烟握杆满嘴脏话台球桌前,我顿觉世间极大无我等去处,长廊虽小月影依旧婆娑,遂与友默默无语离廊回自己的家。一路上,老有一声长叹耳边响起。“我愿长廊静听弦音,与月光暮暮夜夜”友唐突言道。能洗心尘者,明月清奏;能洞觉万物者,身在万物之外。就此一行,感叹不已。遂有此文,谨与友共读,缅怀廊中独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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