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乡下比城市冷,可今天,我们坐在二伯家的院子里没有感到丝毫的寒意。院还是原来的院,人还是原来的人,只是我们晚辈已长大,二伯、二娘和母亲的脸上多了岁月的沧桑。母亲、哥哥和二伯、二娘一起坐在院子里彼此询问着家里的情况。我则坐在院子里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回忆儿时玩耍时的情景(我的变化大吗?二伯、二娘没有认出我)。那曾经荡过的秋千、那曾经睡过的床、那记忆中的灶台,一切还是那么地熟悉。蓦然回头,我发现母亲和二娘都哭了,母亲摇摇头,用手试去眼角的泪,二娘也忙用手擦擦了腮边,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彼此安慰着对方。自父亲去世后,母亲明显老了,家里的事,老家的事,她都要操心,每次遇到大的事,她都坚强的挺着,而且每件事也都处理的妥妥当当。是呀,世事多变,事事难料,该发生的终要发生,只是我们要换个心态去对待这些突变的事,一切顺其自然。
因天黑前要赶回平,所以,我们在二伯家聊了大概有个把小时,就要起身离去。临走前,二娘拉着母亲的手,搀扶着相送,许久舍不得松开,村里另一位大娘听说母亲回来了,也急忙赶来和母亲见上一面,三位老人在门口又说了十几分钟,才依依不舍得离开。怎么会舍得呢?这是一种情,一种乡情,一种亲情,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连在一起的。
当我们再回到老舅家时,已散席,亲戚们都已离去。我们走进里屋和外婆道别,并再次希望她老人家能同我们一起去平顶山。老人家态度很坚决,要在家陪舅妈过年,等天暖和,弟媳生孩子后再去。母亲没再说什么,尊重外婆的意见,并叮嘱小表妹们照顾好外婆和舅妈,有事及时打电话。一家人送我们到门口,小姨从家里拿来自己榨的花生油,大表弟老旭拿来自己炒的花生,二表妹小丽拿来自己磨的面,都往哥哥的车里塞。这时,我看见不远处的大舅,一个站在那,低头吸着烟,还不时地向这边望。我想,他可能通过这事,对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内疚,有所悔悟了吧,想来又不敢来。在哥提醒下,临走前,我们还是去大舅他们道了别才出发。
我们的车刚走到村口,就被早已等候在这里花外婆和涛舅拦下。听母亲说,涛舅虽说不是亲舅舅,但老舅这次出事,他帮助舅妈出了不少力,在深圳给舅妈、表妹们做饭,在医院陪护,全靠他。我们感激地连向涛舅道谢。花外婆拉着母亲的手,红着眼圈,激动得解释着什么事。看来,母亲在老家的这几天,为处理老舅的事,亲戚们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看着花外婆这么激动,哥哥连忙安慰她老人家,母亲则把涛舅拉一边安慰劝解,希望大家解除误会,照顾好老人。随后花外婆拉着母亲的手,恋恋不舍得相送,直到我们上车,还在爬在车窗前不停地告诉母亲一路顺风,常回来看看。
车驶离了家乡,这一别,又要好几年才回来。回来的路上,我们和母亲谈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从母亲的口中得知,老舅今年才46年岁。46岁,正是人生干事业的时候,而老舅却丢下年近九十外婆和正上学的表弟离我们而去,英年早逝。老舅在单位干工作踏踏实实,人缘很好,他这一走,单位领导还给他个“十年金牌”,在同事中留下好口碑。表弟今年刚19岁,上高三,老舅这一出事,表弟这一个学期几乎就没有上课,也没有心思上课,总是在课堂上不知不觉得哭出了声。但他很懂事地安慰舅妈,说自己比我老舅强,比老舅幸福多的。老舅11岁没有了爹爹,表弟19岁没有了爹爹,表弟说自己已经长大,所以他拿这个相比来安慰舅妈,自己却不知偷偷地哭了多少次。懂事的表弟,我们都在为你加油,希望你化悲痛为力量,尽快补上学业,明年考上大学,让家人欢喜,让去世的老舅九泉之下安息。
别了,故乡,再见了,亲人。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会把你们深深地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