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我开了一间出版社,飞鸟季社。
“现在出书还有人看吗?”我妈第一个跳出来质疑我。其实大学后才开始叛逆的我,对于这种质疑肯定火力全开反击。“当然有啊,不然怎么还有畅销书?要看你出的是什么书,只要是好书,还是很有机会大卖啊!”现在翻出这块招牌,内心实在愧疚:“妈妈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提醒,自顾自地往火坑里跳。
那时盛行各种独立创业风潮:独立书店、独立音乐、独立出版社⋯⋯要说我赶上当时那股风潮也是,然而骨子里却非常排斥被套上“独立”二字。曾有个单位找我演讲,自作主张为我取了这样的头衔:“独立出版社——飞鸟季社社长季子弘”我一看到,马上请对方拿掉“独立”二字。
我认为出版社只有规模大小之分,并没有所谓“独立”或“主流”之分。因为编辑在筹备每本书时,都是带着独立的思考判断:这本书的读者在哪里?想传达给读者什么观念?有跟其他类似的书不一样吗?这个主题现在还有市场吗?所以当刚开始创业的出版者或书店经营者,迎合潮流抢先为自己套上“独立”二字,不知怎么,我总认为这个举动就已经开始“不够独立”了。
扯远了。
成立出版社后四个月左右,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北海道道东的采访委托,要去道东一处名叫“弟子屈町”的乡镇采访。距离1999年第一次拜访北海道,已经事隔14年,这趟工作之旅让我满心期待。采访过程十分顺利,到了第三天,来到当地一间名为“摩周多梦窑”的陶作房采访。当天安排一个手作陶器体验,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帮自己的出版社做一块招牌。
于是,笨手笨脚揉捏出这样的一块其貌不扬的招牌。
“是鳄鱼吗?”陶作房女主人的表情看似对我的作品十分满意。透过翻译转述,我的苦笑和大笑有点时差地喷发出来。“是飞鸟,一只正在飞翔的鸟!”翻译再把我的解释转达给女主人,隔了几秒,换成翻译和她苦笑和大笑。于是,这块招牌就在“到底是飞鸟还是鳄鱼”的争议下,略带尴尬地诞生了。
回到台湾后,招牌始终被我放在不太起眼的位置,也不是内心对它存有偏见,我还是相信刻画的是一只飞鸟。后来老婆想要安慰我,双眼盯着我的肚子说:“是鸟啊,只是胖了点,目前暂时还飞不起来!”她这招指桑骂槐太高明。我回不了话,只好走到厨房拿块抹布,把这块招牌上的灰尘擦掉,然后改放到另一处比较显眼的层架上。
“相信你是只飞鸟,好好翱翔吧!”我盯着招牌诚心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