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出了校门就看见那辆惹眼的保时捷停在那里,她走过去看看车牌号正是小汪在电话里告诉的,打开后车门上了,司机是个精瘦的男人,留着板寸,在后视镜飞快地瞟了一眼她然后说:“你叫我老五就成,小汪让我来接你。”
朱颜只点点头没有说话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老五一眼一眼的扫探着后面的朱颜:“你和你那位朋友风格不一样啊。”并没得到回应。
朱颜想这个老五真是话唠,自己一个人居然还能很动情的说上半天:“…...当初这儿还是一片荒地的时候,多少人来了走,都说这儿门口见方塘不旺,林总只来看了一次说:山绕水缠富贵百年,要不说人家是林总呢,一句话的事儿。你看现在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终于驶入大门,老五闭了嘴下车、开门、点头说:“到了。”
张凤鸣正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见朱颜进来起身猛了,疼的龇牙咧嘴,朱颜走过来坐下:“怎么把自己安顿到床上了?”
“别提了,我就该看看黄历在出门。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听见隔壁两口子打架,心想真是晦气。本来想到学校找你,小汪偏打电话说今天先生不舒服,我匆匆忙忙来了,谁知道院里有那么大一个坑,一脚踩空就成这样了。”
小汪只有刚才送朱颜进来时露了一面,朱颜问:“这么大的房子就那位张姐一人在管吗?”
“林总经常不在家,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司机和小汪固定跟着先生,剩下的就是和家政公司签约的工人。我今天早上来这里时,听见隔壁两口子吵架,好像那个女人投资理财的公司出了问题,好像叫什么什么聚力公司的,看这情形十有八九是跑路了。”
朱颜给她端了水放在手边:“我来之前也听里面在吵,现在这样的事经常发生,一开始他们会按月支付高额利息,让你心动后慢慢放松警惕把全部积蓄都投入,你看中人家的高利息,哪知道人家盯上的是你的本金。”
“看样子她投入的钱不会少了。”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厨师进来问晚饭按原来的准备还是需要另外准备,张凤鸣拿过手边的一个黑色皮革小本翻开看看:“先生的按原来的准备,您受累给我们做一份酸汤猪蹄、黄辣丁、爆炒三宝。”
厨师咧着嘴几乎咬着牙点头微笑转身要出去时,朱颜叫住他说:“不要这些个,煮一份牛骨粥、一份清炒芥蓝就可以了。”
等厨师关了门出去,朱颜回身看着张凤鸣说:“你要是不节制的话,估计腿好了,所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我妈妈经常说这些厨房的工人一天当中就只有晚上的时间属于自己,让他们轻松点,能有时间在一起聊聊天喝喝小酒。”
“谨遵教诲。”
朱颜见她躺着实在无聊,打开电视把遥控递给她准备出去,张凤鸣叫着:“快看!”
林未身着Valentino当季那条黑灰丝绒裙装坐在红色沙发椅上,气场十足,对面财经频道的当红主持马可问:“未来投资下一步会涉及到海外投资项目有:珠宝、高档度假酒店、保险,我理解是要成为跨国金融投资公司,对吧?”
林未微微一笑:“现在只要和国际一有牵扯,就会很轻率地冠以跨国公司,我的中心词不在前面,在投资上。人心一向很微妙,尤其涉及到利益,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金融诈骗、信用危机、放高利贷的这些负面词汇,甚至千夫所指成为社会的毒瘤。
在此我要感谢一直以来给予我信任的投资人,有他们的支持和信赖我才可以坐在这里,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投资人的利益,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盈利、再盈利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在这个位子上的理由……”
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让人自惭形秽的,她云淡风轻着把别人一辈子或者几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收入囊中,尽是浮云眼底过的索然,张凤鸣一句一叹,浑然忘了自己的伤痛。
“你说这世上她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张凤鸣自言自语般说着,“完美到极致就剩下苍白了。”
朱颜意外地看她一眼:“你偶像这么快就幻灭了?”
张凤鸣说:“这个女人真是成精了,”看了看门口放低声音说:“看人家这御姐范儿,你不知道在家她对先生有多上心,每天厨房都要到机场接空运过来的那些个鱼啊蟹的,鱼生比那些个高档饭店的不知道要新鲜多少倍。”
朱颜默默听着,有人不惜重金买来的鱼生,有人却从不愿意入口,他从来不吃那些个海鲜河鲜的,周维平说因为从小住在河边,每天闻着臭鱼烂虾反了胃口……
“小汪有一次偷偷和我说,先生从不吃那些个鱼生,每次都是让给小汪吃,自己一筷子都不动,这俩人也是怪的紧,从来就不在一张饭桌上吃饭。”
朱颜心猛的一跳,隐隐约约的升腾起一个令她不敢再想下去的可怕的念头,她自己深呼吸几下,站起身来说:“我出去转转,有事打电话给我。”
“去吧,不过后面的小楼可别过去,那是先生住的地方,他好像不喜欢外人打扰。”
朱颜进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主楼后面的花园南侧掩映在树木丛中另外有一座二层小楼,现在已经被夕阳完全笼罩住。
就在刚才,张警官在电话里对她的询问很官方的用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一场大火两条人命对于她也只是无可奉告,今时今日,朱颜不能有半点儿质疑,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了立场去要求一个真相。
还能有什么更诡异的呢?太阳渐渐隐去,黑暗在自己眼前慢慢把一切都遮盖住,哪有什么真相,真相只是用来打破幻想,内心挣扎的痛苦其实就是早已知道结果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小汪匆匆而去,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缓缓把脸扭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