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清一Sunyate

1. 第一段婚姻，自酿的苦酒

“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意义了。”当肖扬把一纸离婚协议摊开在我面前时，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了笔。

五年前的3月11日，我的第二次婚姻就这样走到了尽头，望着渐渐走远的肖扬，我的心低到了谷底。

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曾经是我和肖扬的家里，心也空成了一片，往事历历在目，我不断回忆、思索着我的两次婚姻。

我的第一次婚姻，是一杯自酿的苦酒。我是团场人，20岁那年，我没上完高中就和好友一起来到石城打工，在一次朋友聚会时，我认识了生命中的第一位男朋友——严武。

严武是位军人，身高1.8米，年轻帅气。在朋友的撮合下，我们很快确立了恋爱关系，一个月后，严武把我带回家见了他的父母。

低矮的平房，几张用旧板子铺成的床，几乎没有任何家具……这就是严武的家。当时，年轻的我根本没有考虑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想只要我和严武感情好，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

“严武会给我一个好的未来。”当我的父母知道我想要嫁给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光蛋时，都坚决反对，但我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的父母承诺，严武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我们还年轻，只要不怕苦，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家那样的经济条件，以后的日子你怎么过呢。”父母和哥姐的劝说都被我当成了耳旁风，我相信我的选择不会错，以为只要有了爱情，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用考虑。

当严武的父母到我家定亲却被父母赶出门时，我为父母不懂我的心而悲痛，我挣脱父母的手，追上了严武和他的父母。我愿意为严武放弃一切，为了能和严武在一起，我不得不选择放弃家庭。

1994年，24岁的我和严武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浪漫，却时时让我嗅出一种浓烈的绝望。严武家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偏远的郊区，一家十几口人仅靠一亩地的收成维持生活，加之年年收成不好，家里贫困到连电灯都没有的地步，我的心在这样的日子里，渐渐缺失了某些快乐，不过，随着女儿的降生，我对生活又充满了新的希望，我想，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自酿的苦酒，就不用后悔。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日子尽量快乐。因为没有钱，加之怕父母哥姐嘲笑责备。三年里，我没有回过一次家。

如果没有母亲的到来，我也许会一直和严武那样过下去，但是，结婚三年后，母亲的第一次造访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母亲辗转找到我时，我正抱着女儿在低矮的泥草房外晒太阳。母亲看到我的时候，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母亲的泪水，让我看到了自己处境的可怜和可叹，也坚定了我想要离婚的想法。

“是我对不住你，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你走吧，希望以后你能找个更好的。”看着整天愁眉不展的我，严武终于开口提出离婚。

我和严武很快协议离了婚，撇下女儿，我只身回到石城。

三年没有进城，三年恍如隔世的生活，我自问我会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对生活充满胆怯，唯一不缺的是不怕苦。

在给人打零工，拾棉花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见我单身一人，很愿意为我牵线搭桥找对象。

漂泊不定的生活，让那时的我极其渴望有个安定的家，于是，在朋友的介绍下，我见到了肖扬。

2. 第二段婚姻，甜蜜的苦味

肖扬是本地人，长得一表人才，唯一的缺点是工作不稳定，这让三十好几的肖扬在相亲中屡次失利，成了一个“老大难”。

当介绍人说肖扬没钱时，我说没钱不是问题，只要人能吃苦，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我想自己曾结过婚，又不是石城本地人，对那次相亲颇有些底气不足。令我没想到的是，肖扬居然相中了我，“一看你就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肖扬后来对我说，他并不介意我的第一次婚姻，他只希望找个能过日子的人。

不久，肖扬把我正式介绍给了他的家人。当母亲听说我又找了一个没钱的对象时，有些不愿意，但想到肖扬毕竟是石城本地人，也没再反对。

很快，我和肖扬领了结婚证。有了肖扬，让我重新感受到有家的温暖。我想，肖扬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我一定要用一生好好宠着他。

结婚后，为解决生计问题，我和肖扬从我父母那里借了些钱，为肖扬买了一辆出租车。平日里肖扬跑出租，我就在家刺十字绣。

手头渐渐宽裕时，我又从家里借来5万元，加上我们平日里攒的2万多元钱，买了一套楼房。有房有车的日子，让我感受到生活的甜蜜，我想和肖扬有个孩子。“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啥。”肖扬不愿要孩子。我想也是，年纪大是一方面，再说，养孩子的花费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于是我不再坚持要孩子。

没有孩子，我把肖扬宠成了孩子，每天看着肖扬出门，叮嘱他早点回家；在他回来时，为他准备好可口的饭菜；有好吃的，我首先想到的是留给肖扬；肖扬想要买的东西，无论再难，我也尽量满足他。

肖扬爱换车，家里的车从桑塔纳换到了广本；肖扬还爱换手机，市面上有什么新款，肖扬只要看上就一定要买回来。去年，肖扬看上一款6000元的新手机，坚持要买，当时家里正好没有现钱，“再等一阵吧。”我小声对肖扬说。

“等等还有嘛？家里没钱你去取呀！”肖扬的脸色很难看，“等两个星期，一张一年期限的存折就到期了，那时候取利息高点啊！”我拿出存折让肖扬看。“那点利息能值几个钱。”肖扬不耐烦了。我不愿让肖扬生气，于是取钱给他买回了手机。

看着肖扬不停摆弄着他的新手机，我在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发酸。想想自从和肖扬结婚后，我舍不得为自己买一件好一点的衣服，更舍不得为自己换部新手机。我以为，只要肖扬能够过得快乐、开心就好，爱一个人，就是把他的愿望当成自己的愿望去实现吧。

“你可不能这么惯着老公呀！"母亲和朋友多次提醒我，但我依然故我得宠着肖扬，我想我这么爱肖扬，他怎么都不会变心的。

然而，现实还是让我渐渐看到了它的冷酷，老套的故事终于在我身上上演，肖扬开始晚归，后来居然不回家，我问他，他总说有应酬，喝多了没法回家等。

今年1月中旬，肖扬三天没有回家，我给他打电话，他要么不接，要么就是关机。第四天晚上，肖扬推开家门的一瞬，为他担心，三天三夜茶饭不思的我不禁对肖扬发火了：“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肖扬沉默地看了我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随着肖扬身后“呯”的一声关门声，我的头脑立即清醒过来，我开始为自己对肖扬的态度而后悔，急忙给他打电话，问他吃过饭没有，肖扬冷淡地说了声“吃过了。”没等我把后面的话说完，他那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再拨，电话关机。

3. 走出围城，最终懂得爱自己

从那以后，肖扬不再回家。春节前，肖扬回家拿了几件衣服，我问他话，他也不答。肖扬走后，我在桌上看到了他起草的一份离婚协议书，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来，我希望这不是真的，我急忙拨通了肖扬的电话。

“我不想离婚，离婚我就死。”我哀求肖扬不要离婚。

“我们现在过得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我的态度已经给你明说了，我要离婚，实在不行我就到法院起诉。”肖扬那头并不因为我的哭诉而口软。

肖扬离婚的事，我求助于婆婆和大姑姐，但谁劝也没有用，肖扬态度坚决，执意离婚。

大年三十是全家团圆的日子，我想，无论怎样，我还是肖家的媳妇。于是，我早早到了婆婆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快吃饭时，肖扬回来了，但自始至终没有主动和我说一句话。

春晚接近尾声时，家里其他人开始准备各回各家，我低声对肖扬说“回家吧"。“好吧。”肖扬沉默了一会，很平静地说。

“他答应和我一起回家了！”我心里不免暗自欣喜，一路沉默无语，车停在我家楼下时，肖扬说：“你上去吧。”

“怎么，你不回家？”我很惊鄂，大过年的，人人都在与家人团聚，他要到哪里去?

“我还有事，要出去应酬。"肖扬的话让我浑身一紧。

“那你把我也带上。”我望着肖扬，鼓起勇气说。

肖扬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很快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车里很安静。“放完炮了没有。”肖扬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刚放完。"一个女人甜美柔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膜。

我拉开车门跑回了家。

大年初一，肖扬打来电话，让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并且给了我最后期限。思来想去，我想死皮赖脸地赖着也没有意思，就他去了民政局。

我们住的房子归我，他要了车和存款。没有了另一个人的家，从此变得空荡荡，空了的，还有我的心。

一个人躺在家里三天三夜，我想到了死。表妹过来陪我聊天、为我解闷，适时开导我，我的心一天天平静下来。两个月后，我终于在表妹和朋友的陪伴下重新走出家门。拿着母亲借给我的4000元钱，第一次奢侈得花1000元钱为自己买了两件衣服。

穿上新衣的时候，眼泪不禁在眼眶里打转。40年的时光，我第一次舍得为自己买这么贵的衣服。

“人是衣装马是鞍，换了一个人了。”表妹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最困难的时候我终于熬过去了，现在我要好好为自己活。

没钱没工作，但我还是当年不怕吃苦的我，我相信，只要不怕跌倒，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打算先到朋友店里打零工，等有了经验后，就可以自己开店了。我一直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我相信，一个人的日子，同样可以过得精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