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任教的学校在一个5A景区腹地,去年冬,学校教学楼外的一条小路竟然成了进出景区的主干道,这下子可热闹了,今年一开学到现在天气也是格外的好,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教室外的那条路上总是游人如织,正巧春光明媚,景色诱人。教室里的人,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也都爱热闹,便把那形形色色的游人和春色也看成是一道道风景,游人们也爱向窗里的教室张望,教室里课桌椅阡陌纵横,整洁有序;干净清脆的读书声琅琅,对于那些久别校园的游客也别具吸引力。因此,印证了一句诗“我站在窗前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窗外看你”,这窗里窗外虽只隔了一堵墙,我与游人的距离也只有几米远,却是两个世界。偶尔有四目相对之时,也不会有尴尬的感觉,于是我便毫不躲闪的继续看下去,看那人的眼睛。
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很多故事。快看,打南边来了两个人,一对小情侣,朴素的穿着打扮,在一个工作日里来游玩,应该是进城从事服务行业的务工人员。再看那那男孩手往女孩腰上探,想要搂着女孩,女孩子躲闪开,并示意他看窗户里面,于是男孩便老实的跟在她身后,偶尔抬头四处张望。女孩则不一样,一边走着路,一边紧盯着教室里面,像是渴望坐进教室来一样,当她慢慢走到我教室的窗前时,发现我在看她,她先是楞了一会儿,又羞涩的别过脸去。我分明看到那眼睛里的忧郁,但不知那忧郁的来源是什么,毕竟在中国,女孩失去受教育机会的原因太多了。
在所有过路游客中,有两个人是我最牵绊的。第一次见他们时,就让我心头震动。
那是一个早晨,我正在给孩子们讲“春天的故事”,我让他们寻找春天,思考春天的特点。孩子们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当孩子们的目光穿过透亮的窗子射向窗外时,和另外两双眼睛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了。那是一对母子,儿子大概十二三岁,与窗里的男孩子们同龄,妈妈却显得格外的沧桑一些,之所以确认她是那孩子的妈妈,是因为,那孩子表现出的依赖和亲昵只能是对妈妈才有的一种温情。他用两只手牵着妈妈的手臂,始终离她半步远,生怕她丢下自己一样;他走路时很有节奏的一瘸一拐,脑袋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摆动,总是东张西望,眼神游离。没错,那是一个脑瘫孩子,在一个上学的日子里,他却却穿梭在教室外,应该是失去了校园生活的机会,终日与父母为伴,那孩子的母亲该是有多么艰难,抚养这样一个孩子,身体上,精神的摧残我们无法想象,难怪她沧桑的脸上总是布满疲态,让我震动其实远不止这些,在这样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这样一个天朗气清的早上,这个妈妈没有放弃对美的追求,在繁冗的起居琐事中和沉重的精神压力下,还有心情把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母子俩手牵着手一同出门踏春。无怪乎人都说母爱伟大,果真不假。就在学生们和母子的目光交织的那一瞬间,我先是看到那孩子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目光投向窗里,有一分好奇,有两分胆怯,更有三分向往;他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妈妈,跟得更近了,大概十秒钟后就不再看窗里了,也不再东张西望,只是低着头紧跟着妈妈向景区的方向走去。其实当妈妈的眼睛第一次射进来后就不再看窗里了,而是拉着孩子,加快了脚步。这期间,我的眼睛一直牵住这对母子俩,看着他们远处的背影,我心里一紧,鼻子一酸,竟有落泪的冲动。再看教室里的孩子们,也被这简单的一景所感动,有几个女孩也是随着母子的身影而移动眼神。
原来窗外不仅有热闹和美景,还有人生的辛酸和苦楚。但是这又何妨?丝毫不影响窗里的人对窗外的向往。命运总是这样戏耍人们,我向往了五年的窗外世界这次真的要身临其境了。我将随学校离开这里,离开这片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我想象着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现在我自己被送走。我又开始彷徨,我像是一个依赖妈妈的孩子,突然恐惧未知的世界。
人生就是这样,当你还没有看够别人的故事,不知不觉,那些故事里的人就变成了自己,窗里的人想象着窗外的奇遇,窗外的人回忆着窗里的温馨。如同《围城》中的人们一般,不否认这就是生活,凡人都是在这样的纠缠中过完自己的日子。
窗里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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