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着胳膊、腿上二十几个被蚊子叮咬的红肿的大包,奇痒难耐,想着刚才钻在草丛中撕扯那些藤萝的情景,后悔的有些疼痛。不是后悔被蚊子叮咬了,而是后悔当初纵容了那些贪婪的藤萝。
小区里,每栋楼的前后都有一片绿化带。经春历夏,有些绿化的苗木受不住酷暑严寒的煎熬,死了。那些爱好种植的居民便趁机种上一些果树,鲜花或是蔬菜,绿化带倒也不失葱茏。看着那挂满枝头的火红的柿子,一树火焰般的山楂,压弯枝头的石榴,我也羡慕不已,也总想找块儿空地种上几棵果树。
去年冬天,楼前那一片每年春天最早报春,鲜艳明亮了整个小区的金黄的迎春花,被新来的物业管理员当做杂乱的灌木丛处理掉了。想到春天再看不到那一片金黄的颜色,失落的我好多天都打不起精神。今年春天望着楼前的那片空旷突想,何不种上几棵果树,看遍春华秋实。于是买来石榴、山楂、樱桃和香椿树苗种在空地上。
四株树苗,排成一排迎风招展。几遍春水的浇灌香椿很快钻出了叶芽,嫣红嫩绿的可爱。半人高的樱桃开着白色的小花笑的灿烂,山楂树也不示弱,摇曳着一树雪白的花蕾,含苞待放。只有那株小石榴光秃秃的,不见榴花开,连个叶芽也懒得出来。
五月,石榴树终于开花了。二十几朵小火苗挂在树间,煞是好看。火热的夏煎熬着小树苗,那挂满一树嫩黄小果子的樱桃树像被烧焦了叶子,奄奄一息。眼看着石榴树上的花朵谢了却不见结出石榴,终于在夏天的尾巴上结了七八个小石榴,在我每天数着数的期盼中,最终只剩了两个在风中摇曳。
今年的夏末,雨水特别勤,几场雨后,树下的杂草疯长起来,迅速的窜到小树的枝间。起初,是几株牵牛花攀缘在小树干上,开出几朵紫色、蓝色的小花,活泼可爱。因为喜欢,我没有多想植物们贪婪的灾难。甚至因为暑热忽略了它们,不再每天早晨都去探望。
秋风见起,忽然就想起那些我已多日不见的果树们,在清晨的清凉里我信步来到林间,却惊奇的不见了它们。细看他们的身上和头顶缠满了叫不出名的藤萝和牵牛花。它们的身体几乎扑倒在地上,干上、枝上缠缠绕绕的都是这些藤萝的枝叶,假以时日,它们定会只剩干枯和死亡。顿时,一股无名的火气促使我不顾蚊虫的叮咬,钻进草丛,拔断它们的根、干,揪下它们的枝叶。那些藤蔓将树枝紧紧的缠绕,费很大的劲才能将它们分开。清理了藤萝的枝叶,果树们慢慢露出真面目,抬起扭曲的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再看看地上的那些断碎的牵牛和藤萝,我忽然庆幸我及时的发现挽救了这些果树的生命。我竟恼怒起这些攀援的植物的凶狠。为了自我,为了炫耀,攀附在别人的身上,窒息了别人的生长,这与慢性谋杀有何区别?
看似弱者的藤萝们,攀附了粗大的树木或是光秃的墙体,就会成为强者的点缀,锦上添花。缠绕了弱小的植物,就会成为生命的杀手。我忽然想起舒婷的一首诗——《致橡树》中的诗句,“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当然这些藤萝的攀援跟爱搭不上半点儿关系,他们只是为了倚仗别人生存。弱者有弱者生存的手段和方法,当它们展示它们软弱柔媚的一面时,也许正是在寻找它们更好的生存倚靠。就像那清晨开满竹篱的牵牛花,有时不只是牵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