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喜爱小动物是每个孩子的天性，我家女儿也不例外。在她刚学会走路不久，就经常往家里带小蚯蚓、甲壳虫、多足虫、蚂蚁、蟋蟀等等，回回都吓得我尖叫，我把她的衣服都扒光，挨个地检查，生怕有虫子钻进她的皮肤或衣服里。她咯咯地笑着，也不知道害怕，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大抵如此。

在她四岁的时候家里养了第一种小动物：二只小鸡。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有卖小鸡娃的，一个大箩筐，一群毛绒绒的黄色小鸡娃，拥挤在一起，让谁看了都不免心动。一元钱一只，我怕养不活，就给女儿买了二只，一起作个伴。她很开心，把小黄鸡放进铺的软软的鞋盒里，小米拿开水泡软了，她自己用嘴尝尝，不热了，才敢放进鞋盒里喂小鸡。我去做饭，她在跟小鸡说话。

吃饭的时候，我喊她：“过来吃饭了，让小鸡睡上一会吧。”她脆生生地答应了，但没有过来。我又催，她急急地喊：“妈妈，小鸡怎么也不肯睡？”我过去一看，原来她把小鸡翻过来，四肢朝上，并盖上了一条花手绢。可怜的小鸡不停地努力挣扎，她用小手死死地按住，强迫它睡觉，嘴里还哄着：“小乖乖，该睡觉了，不然长不大了。”

这个熟悉的动作多像我强迫她睡觉的场景回放，每次她不想睡觉，在床上反复挣扎时，我也是这样，把她死死地按住，并哄她说：“小乖乖，该睡觉了，不然长不大了。”看来孩子是在模仿我，模仿不仅仅是孩子在无意识的“复制”，而是他们最初认识世界的手段，是学龄前儿童主要的学习方式。

我蹲下身来，温声细语地告诉孩子：“小鸡的睡觉方式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应该尊重它自己的方式。还有，小乖，以后妈妈也不强迫你睡觉，但你要保证不能打扰妈妈睡觉噢。”

过了几天，我一下班，女儿高兴地跑来跟我说：“妈妈妈妈，我有一只小鸡学会坐着睡觉啦。”我心想：完了完了。过去一看，一只小鸡蔫蔫地坐在地上，旁边拉了白稀屎，估计活不成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还没睁开眼，女儿就大声喊我：“妈妈妈妈，会坐着的小鸡一直在睡觉，怎么叫也不醒。”

怎么办？我的脑子在急速地转圈，她才四岁，还不知道死亡，我要瞒过去。“嗯，是这样，这只小鸡想她姥姥了，我一会上班路上送它回它姥姥家去，等它睡醒了再带它回来。”

女儿深信不疑，找了一个漂亮的手提带，里面装上小米，把小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并嘱咐我路上骑车慢点儿。

我不想再买小鸡了，担心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就一直骗女儿说，小鸡喜欢姥姥家，暂时不想回来，等长大再回来看你，并拜托我告诉你要好好照顾它的兄弟。

女儿太好骗了，很快就相信了我的说辞。在我们小米加熟鸡蛋黄的饲养下，存活下来的那只小鸡很快长大了。

02

长大后的小鸡在阳台上肆意疯狂，啄光了我所有的花，把花盆里的土翻得到处都是，地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鸡屎。臭死了，我受够了，但女儿哭闹着抱着鸡不撒手，一副“誓与鸡共存亡”的架势。

我再次妥协，买了一个狗笼子，把鸡圈养起来。这只鸡说来也怪，每天要吃我家一个鸡蛋，它自己呢，从来都不下蛋，早上能听到它打鸣，晚上居然能听到它咯咯嗒、咯咯嗒。

在农村生活过的老公也说不清为什么，我猜想这只鸡是不是因为激素吃太多了，导致内分泌紊乱，所以它搞不清自己的性别了。

有一个周末，我去菜市场买菜，偶见一个卖鸡的，一个大笼子里关着一群鸡，里面有一只鸡与众不同，好像身上长满了珍珠，重点是它是只母鸡。我问这只鸡下蛋吗？卖鸡的极力推荐说：“这只鸡一天下一只鸡蛋，我今天早上还拾了它的鸡蛋呢，你买回去吧，这只母鸡可是珍珠鸡，又好看又有营养。”

我很容易被说动心，想着买回去跟我家的鸡作个伴，随便跟我女儿说是她那只小鸡从姥姥家回来了。如果我家的鸡是只公鸡，一公一母，下的蛋还能孵小鸡呢；如果我家的鸡是母鸡，看它的同伴一天下一只鸡蛋，它自己不下蛋，肯定会害羞的，没准刺激一下也会下蛋了呢。我每天吃着自己家养的鸡下的鸡蛋，也属于绿色食品呢，想想都美。

可惜事实证明这仅仅是我美好的幻想，三个月过去了，珍珠鸡一只蛋也没有下过，我家那只鸡还是早上打鸣晚上咯咯嗒，我甚至怀疑它俩合伙吃了自己的蛋，于是我装了一个摄像头，专门盯着它俩。

结果被事实打脸，它俩真的没有下过一只蛋，这俩只鸡长得膀大腰圆，站起来能顶到狗笼子，邻居取笑我说再不吃，还准备养老送终啊。看来是真的不能再养了。怎么办？只好“再次送它们回姥姥家”。

03

趁着休息日，我老妈把女儿接回去了，女儿对她姥姥家情有独钟，这一去肯定要住上一晚，这也是我每次说“送小鸡回姥姥家”都能成功的原因。

我老公心眼软，不敢杀，他连鸽子都不敢买活的，他说那双眼睛盯着他心里难受。我是学医的，我怕啥？我带上无菌手套、口罩、帽子，怀着上手术台的仪式感，拎着买来的珍珠鸡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楼。

我努力回忆着菜市场观摩的杀鸡场景，把两只鸡翅膀向后束在手里，鸡头用左手拇指和食指紧紧拉住并向后仰，这样鸡的颈拉直了，手术部位暴露，我右手持刀，开始拉。

忘了说明，我家的刀从未开过刃，原因是我老公怕我切菜切到手，也怕孩子不小心伤到自己。我家的排骨都是在市场剁好带回家的，家里的菜刀只是用来切菜和水果。

我跟拉锯一般，反复拉了十几下，鸡依旧在我手中不停地挣扎，鸡皮太有韧性了，只划了一点印子。

我不能认输，心里后悔忘了带手术刀下来了，老公在楼上伸头往下看，我要让他看看我的厉害，哼，我是玩手术刀的，如果以后敢欺负我，哼哼。

心里得意地想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停地拉着，铁杵还能磨成针呢，就不想拉不开你的鸡脖子。那只珍珠鸡从开始的挣扎到最后的闭目养神，小样，它以为我在给它按摩呢，我更气了，继续拉拉拉……

这时，我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大姐，求您别再拉了，您都在这儿拉了十分钟了，您看您把我这俩只狗吓的……”我扭头一看，有两只金毛趴在地上正一动不动、瑟瑟发抖，说话的是遛狗的主人。

敢情，我这是“杀鸡儆狗”哪。

（未完待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