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前面是一棵树,对就是一棵树,树的旁边,树周围的一切,就是我曾经居住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到处都是泥巴,家里很穷,房子是瓦房,墙是泥土墙,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和野花。
我记得那时候我喜欢养狗,养过好几条狗,不是什么特别的品种,都是土狗,连狼狗都没有养过。其中有一只叫小黄的,因为浑身黄毛,没有一点杂色而得名。狗都是喜欢啃骨头的,这没什么好惊奇的,可是小黄还有一种别的狗都没有的本事。这种本事本来是猫专有的,可小黄是条狗,他也有。那就是狗拿耗子。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是狗拿耗子。只要院子里有耗子跑过,小黄准去追,不管追不追得到,它保管去追,伴随着一阵疯狂的狗吠。当然,一般都是空手而归毫无收获,因为耗子听到它的吠声,早就吓破了胆,落荒而逃。
在院子的正中央,有两棵小一点的树,我一直不知道树的品种,但树干还是有手臂粗细。每当天气炎热,我就在两棵树之间架一个吊床。树荫下,阳光灿烂,知了叫着,小风吹着,我在吊床上左右荡着。可我妈是见我一次阻止我一次,说是吊床睡多了长大要驼背。可我却是,她阻止我一次,我多睡一次,小时候的我,就是那么喜欢睡吊床。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那里通常是当放干柴火的地方,一般没有去那里,所以那里有很多的蜘蛛网。我没事就在那里看蜘蛛网,风一吹,蛛网一晃,蜘蛛却稳稳的,像个稳坐钓鱼台的垂钓者。其实我是很害怕蜘蛛的,看到蜘蛛我内心就有一种恐惧感,那八条腿一动,我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但是我偏偏喜欢看蜘蛛网,这是我小时候一大乐趣。别人都喜欢拿杆子把蜘蛛弄走,然后用杆子接下来蜘蛛网,拿去捕蝴蝶,蝴蝶一飞,杆子一上去,蝴蝶就粘在蜘蛛网上了。
小院的方向感给我留下了最深的印象。在我刚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我就格外关注小院的方向。屋子的门是向东开的,每天都看着朝阳的升起,我打开门的一下子,一轮金灿灿太阳悬挂在东边的地平线上。而出小院的门,是向南开的,出去就是一片竹林。我们那里原先有个算命先生,据他说,从风水的角度讲,南方是最好的方向,其次是东方。我恍然间明白了,我的小院原来是风水宝地。
那是我生长的小院,瓦房泥墙,好狗吊床,还有蜘蛛网。
我看着眼前这棵树,周围林立的水泥楼,人来人往,车鸣车嚷,那个地方已经回不去了。西部大开发以后,我就拆迁进了城里,那片土地已经变成了水泥地,而我也一直活在城市里。
一直活在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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