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恩施的土家族苗族聚居区,随处可见的是吊脚楼。
碧绿的群山之间,碧绿的稻田坎上,黄壁黛瓦,飞檐峭角。除了房屋的基本功能,你还能从中读出土家族苗族先民依山傍水利用地势、就地取材物尽其用的建筑智慧。
其中,最常用也最能体现物尽其用的当属他们对漫山遍野普遍存在的杉木的运用了。
这里有很多以杉木命名的地名,如杉木梁子、杉木坝、杉树淌、杉树湾、杉树林子、杉树坪,足见杉木在这个地区的广泛存在。
杉木(在杉木这个词中,读作“沙木”,一般情况下“杉”读作“山”音,感觉很难搞清楚,呵呵),长在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山区,又叫刺杉、中华冷杉。树木高大挺拔,常绿乔木,树高一般在十米左右,最高可达十层楼那么高,树冠呈宝塔形。
这种杉树小时候特别萌,一根独苗苗常常在春天破土而出。你在不经意间一低头,就猛然发现这些绿生生的杉树苗就从松树毛和杉树刺铺满的林间落叶地上钻出来了。
只是这厮大了就浑身是刺,加上头上长包(杉树果),脚下流脓(杉树油),树皮粗糙,很难说逗人喜欢。
杉树是非常需要阳光的,否则,它们拼命往天空长的目的就是傻瓜的理想了。人们逐渐掌握了它们成长的需求,每年会搬一张手扶木梯,靠在杉树上,拿一把砍刀,从下而上,帮杉树剔除横生的树枝,只保留树梢上少量的枝叶,以便他们在物竞天择中适者生存。
人们当然不会白白的帮它们理发剃须。
杉树的的确确算“树才”。全身是宝。人们用它的树皮盖房子,只要不失火,可以管几十年不烂。所以,有时候,你可能会看到那些盖杉木皮的房顶上长出很多花花草草甚至小树苗来,在袅袅炊烟中,也是一道难得的稀奇风景。
人们用它的主干做柱头,就是起房子落地的立柱,用树梢做檩条(连接两根立柱之间用于钉椽搁的)、椽搁(就是用在屋顶盖瓦的木板),用杉木的原木改板材做装板、家具用具。可以说,土家族苗族的吊脚楼基本上是靠杉树为主盖起来的。
他们还用杉树的树枝及下脚料做燃料,用杉树的根做根雕,等等。
小时候,我们经常捡回一捆捆杉树刺做引火柴,放在炉膛里,火柴一划,轻轻一点,杉树刺立马噼噼啪啪的欢呼着燃起来。用它们烧火炒的苞谷饭,那是特别香,用它们烧火烙的苞谷豆皮,那又是一道美味。而用它们燃烧的余热在灶洞里烤的洋芋,也是非常好吃的。
我们还喜欢在树林里去捡杉树果以及松果,提回家,即是不比杉树刺差的引火的好东西,也是我们“办家家”的玩具。
今天,有人说它是干了的玫瑰。倒着看,还真的很像月季花。
杉树成就了恩施土家族苗族的吊脚楼,土家族苗族的吊脚楼也成就了杉树。杉木比较轻盈,比较耐腐蚀,也比较能防蜂,比起伴生在它们周围的马尾松,是人们更喜欢的建筑材料。
杉木有一个用处可能是非常特殊的。那是山区居民在肩挑背磨的时代必须具备的一种工具——打杵。其名称源自西南方言,是山区背负重物时用来歇息的一种便捷工具,如丁字形。
人们看下杉树的树梢,将那横斜出去且年复一年被大雪压平了的树枝连同树干部分锯下来,晒干削平,比照自己屁股以下的身高,做成打杵,用来放置背具,行走时可做杖用,帮人节省体力,减轻腿部压力,在狭窄处也可支撑背篓、背架子以息肩。这种就地取材的工具是劳动人民智慧的创造。
杉树在山区还有重要的防护作用。它的根系发达、强壮且深深的大范围的插入泥土之中,一般的洪水没办法撼动它,它的树枝强劲有力,一般的风风雨雨被它一遮一档,就成了清风拂面和蒙蒙细雨,加上它的常年绿茵和极强的生命力以及旺盛的繁衍能力,构成了山区天然氧吧的守护神。
就是它的杉树刺,长在树上,一般五年左右都不会腐朽脱落,即使落在地上,也铺满厚厚的一层,呵护着脚下大片的土地和幼苗。
杉树也像极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各族人民,他们呵护着这片土地,也奉献着自己的一身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