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老師說:“生命是不需要卖弄的,文学也不需要卖弄,它们产生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灵魂与灵魂之间需要真诚的沟通。文学不需要任何人去殉道,它仅仅是一个人享受生命的一种方式。真正的文学,是一个人内心的东西,是一个人在陶醉时心灵的流露。”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成為一名作家,尤其是暢銷書作家,因為我做不到以迎合大眾口味為目的或動力寫作。我猜測,喜歡我的文字風格的讀者,恐怕只有小眾群體,是那些有一定的人生閱歷、品嚐過生命的各種苦澀、從而對修行感興趣、能夠引發共鳴的小眾吧。盡管如此,我愿意一直寫下去,寫我內心真誠的吐露,寫我的修持心得,寫能夠幫助到他人的文字。所以,我想我定然做不到賣弄,因為我不會賣弄自己的靈魂被滋養的方式,寫作對我來說,是對生命的虔誠與尊重。
曾經我有過跟雪漠老師非常相似的經歷和感觸。雪漠老師說:“到上海、广州之后,我被城市文明那种灵动的生命力所震撼,可我仍然告诫自己,要从城市文明中汲取营养,剔除糟粕,不要被城市人的功利同化。到了今天,我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同化我、诱惑我了,我本身就是一个世界。”
記得十年前的一個華燈初上的夜,我站在上海灘黃浦江邊,看著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纸醉灯谜繁華似錦的十裏洋場,忽然一股強大的恐慌,好像驚濤駭浪的滾滾江水欲向我劈頭蓋臉砸下來一樣,頃刻間要將我席捲,將我裹挾。我恐慌,因為我害怕自己被同化被迷醉在這裏,害怕自己孱弱的力量在功利面前守不住那暗暗引以為傲的清高,害怕被浮躁的物質世界誘惑、消散了本心,從此也陷落進奢華的漩渦。
我不是說上海只有這些,在這個城市裏蘊藏的海派文化像一座寶藏,我仰視與敬畏她。但是,這裏同時也是熔鍊人心的教場,當時的我並沒有雪漠老師“本身就是一個世界”的力量,於是我回到了廈門。
朋友特別不解,他建議我到上海開拓自己的職場空間。我認同他的觀點,但是我对他说:“我顯然還沒有準備好,若為了工作而丟了自己,我寧願不去。”
我現在也漸漸明白了自己喜歡小城市的原因,沒有那麽功利,沒有那麽浮誇,留存著一些本土的質樸的味道,這樣的地方令我舒服,令我踏實。
所谓独立,就是不依托于外物,不受制于外物。独立不是表演一种特立独行,而是有一种清醒的眼光,一种不会轻易被消解的主体性,敢于跟别人活得不一样。有了这个东西,你才谈得上更高意义上的理想、尊严、自由和价值。(《一个人的西部》p.227)
我渴望保留自己的這份獨立。我渴望與別人活得不一樣。我渴望在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裏,一個讓自己感覺安全的地方,像雪漠老師那樣,永不停歇地讀書、寫作、禪修、練功。我渴望完善自己的人格,渴望歷練智慧,渴望追尋“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佛的心量和境界。我渴望迴歸最本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