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年,小黄长得更大了,看起来有点凶,不知道的人会害怕,但其实他还是很温顺的,算一下,除了吓跑欺负我的坏小子,没有咬过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以为小黄可以一直陪我长大,可是以为就只是以为。小姨家住在山脚下,独门独院,农村这样的独院都是要养一条狗看院子的。他们家原来的狗不知什么原因死掉了,正好那是妈妈刚生了妹妹,家里东西也多了,显得有些拥挤,姨父便要走了小黄。我内心一百个不愿意,到那时候大人做决定似乎不用经过小孩子的同意的,而且那时的我,太胆小懦弱,我连发声的勇气都没有。
小黄走的第三天,姨父来我家,说小黄挣脱链子跑掉了,问我能不能帮忙把它找回来。我坐姨父的摩托车去他家,在离他家三公里左右的地方看见了小黄,它已经从小姨家跑到了大马路上,但是肯定记不得回家的路了,耸拉着脑袋,在地上嗅来嗅去。我大喊它的名字,第一声的时候它怔住了,抬头看我,我再喊一声,它拔腿就跑,拼命地向我奔来。我看着它就那么跟着我们的车一路跑,我眼泪差点掉下来,傻傻的它一定以为我要带它回家。
分开后第一次去看小黄是半年之后,去小姨家拜年,一路上我都在想,小黄是不是长大了,它还认得我吗?远远的就看见了小黄,它看起来长大了一些,但是瘦了,拴着铁链子,看起来更凶了,对所有的生人保持警惕,甚至冲我叫了起来,我喊:“小黄!”它楞了一下,我再喊,它停止了叫声,然后,摇了摇尾巴,天哪,它竟然还认得我!像以前的无数次一样,它朝我飞奔过来,奋力一跃,前爪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也一样摸摸它的头,逗它,给它喂吃的。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黄。
很久以后姨父来我家,我问起小黄,他说小黄生病死掉了,所以他们重新养了一条狗。哦,对,小黄之于他们,只不过是看门的狗,至于它是小黄小黑还是小白并不重要。
我后来哭了好久,我总在想如果不是我去找到它送回姨父家,是不是它会找到回来的路,也就不会因为生病死掉。我恨当年懦弱的自己,在它被送走时连一句不都不说,恨自己没有一直保护它。如果时光倒回去,我会在姨父第一次来表示想带走小黄的时候就跟他说,对不起,小黄是我的,谁也不能带走。现在,小黄再也不是我的了。
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养狗,每一次看到流浪的小狗,我都想带回来,但是我都会想到小黄。如果我还是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能够保护它一生的能力,我就不该将它带回来,它值得更好的主人。
这么多年,小黄的故事我从未对人讲过,它是我心里的秘密,每每想起,都会自责流泪,没能在它短暂的一生中照顾好它。
眼泪砸在手背上,老王问我怎么了,我说:“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叫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