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逃不掉,躲不开。
第二天校方为了给领事馆大使夫妇一个交代,迅速做出处罚决定:那位倒霉的体育老师承担所有责任被迫辞职。与其说辞职其实就是被校方开除,辞职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还可以到其他学校找到工作。如果真的因玩忽职守被开除,是会计入档案的,他这辈子就完了,别想再做老师。
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我们校园里每隔几天就会上演,老师们也习以为常,不可能24小时盯着每个人。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别的孩子身上,又如果这件事是汤姆打伤了杜淳。那也就轻描淡写地认个错便过去了,就像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宁静而绝不恐慌。
如果,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杜淳竟然把学校重点保护对象汤姆李,打得鼻青脸肿鼻血横流。虽然只是外伤,但却打中了学校的要害,打疼了老师们的心窝。他将为他的一时冲动和情绪挑拨,付出后悔莫及的代价。
学校对我和杜淳也进行了处理,虽然我并没有伤害任何人,杜淳也极力地承担责任为我辩驳,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因为在这个充斥强权、阶级的贵族学校里,别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背景,而我是没有背景,没有地位,甚至没有父母关爱,可以任人践踏的尘埃。
我成了所有老师眼里的扫把星,谁和我在一起就会倒霉。他们又准备把我像扔垃圾一样,一个人扔进那一间充满霉味的禁闭室,这次不是只关一天思过,而是整整一个星期。我无能为力,只能欣然接受,大人们总是对的,小孩子只能无条件的服从。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杜淳自己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做如此冲动的事情,做的时候很爽、很痛快,但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却是伤害了其他人,那位老师和我。
当他在教导处听到学校对我的处罚,肠子都悔青了。除了刚进学校那几天,我见他因为晚上想妈妈,在宿舍里哭过,至今还没见他为谁掉过眼泪。可今天他却哭了,为我而哭,嚎啕大哭。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把我关禁闭吧,和安详没有关系啊!她什么都没有做,她有什么错?你们惩罚我吧!”
“你不是想把球给安详玩,才不愿意给汤姆吗?安详是你们吵架的导火索啊!你别为她解释,她必须关禁闭室思过。你停课一周回家反省,待会儿马上有家人会来接你的。”
“我不要回家,我也要去禁闭室。安详为什么不回家,她不走我也不走。”
“她爸爸在国外回不来,所以没人管她。你爸妈都在海城呢,你别瞎胡闹!再闹我叫你父母来办理转学,你就永远别来我们学校惹事啦!”
老师斩钉截铁,下最后通牒,根本不去理会杜淳的哭喊。我默默地站在一边,不哭不闹,就像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这出闹剧上演。
杜淳听到“转学”二字有点吓傻了,抽泣着不敢再哭闹,他转过身与我道歉:“安详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眼泪和鼻涕搅拌成糊糊,再被他用手臂不停地来回摩擦,脸上顿时有了一条一条,如虫子爬过留下的黏液,风干后结成的包衣。
若是平时我定会恶心地扭头不理他,而此时此刻我只有难受和委屈,为杜淳难受,为杜淳委屈。他这个从不把老师放在眼里的公子哥,今天竟然为我低下高贵的头颅,和老师们低声下气的道歉,有一股暖流涌上我心头。
“喏,拿去擦擦,别哭,放心我没事,我不怕。”我的平静令在场所有人惊奇,就像一个看透人生百态的成年人,郑重其事地安慰杜淳,并顺手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块手绢递给他。
他如获至宝一般接过,紧紧地拽在手心里,坚定地发誓:“你等着,我一定来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教导处老师不耐烦地搀起我的手走出办公室:“好啦,别磨蹭啦,跟我走吧!”
“安详,我一定会来救你的,等我!”誓言,他又发誓了。此刻我是信的,我的心也是暖的,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
听到杜淳的呼唤,我一步一回头与他挥手告别,并对他报以会心地微笑。两个人渐行渐远,中间的空白地带肆无忌惮地扩散,最终生成一条无法逾越的江,江水滔滔地流淌,无情地掩盖世间一切对错与善恶。
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训练营 第45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