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亮与六便士》的书名进入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三五年了。然而,直到昨天晚上,我才读完了最后一页。一种苍凉和震撼的感觉一直在我心中压着。苍凉是因为最后思特里克兰德害了麻风病两眼全瞎而死,并且最后他生活的木屋里墙壁上画的旷世奇画被一把火烧了这样的结局,震撼是因为他这一辈子的前半生和后半生的强烈落差,以及他最后在画画上取得的不朽成就。
四十岁的思特里克兰德是在伦敦做事的证券经纪人,他留给亲人朋友的印象是“不太爱说话,对文学艺术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一点也没有文学修养”、“他是个十足的小市民”、“他只不过是一个忠厚老实,索然无味的普通人”。他有一个漂亮知性的妻子,一心想要在文学上有所作为;两个可爱的孩子,健康快乐地成长着。不论从哪方面说,这都是一个快乐温馨的家庭,也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家人都再平常不过了。而且,对绝大多数正常人来说,这种上等人快乐的家庭生活和不错的工作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然而,已经到了不惑之年的思特里克兰德突然抛下妻子和孩子以及他这前半生的一切出走了。他去了巴黎,“为了画画”,“我不回来了。我的决定不能更改了。”
他的下半辈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穷困潦倒中度过的,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是他却无所谓,而且从来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正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他不懈的追求着他心中崇尚的美。最后,在他害了麻风病死去的第四年,人们才开始认为他是一位“伟大的画家”。
-2-
等合上书再仔细琢磨的时候,我有一种欣喜。“如果你不畏惧,你会做什么?”这句话是《谁动了我的奶酪》中提及的。关于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追寻答案。此刻,我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答案。
毫无疑问,年过四十岁的思特里克兰德,分明就是那种对违反他所处的社会生活规则而毫不畏惧的人。他背弃了自己工作上的合伙人,抛下了自己的妻儿和家庭,伤害了在他患病生命垂危时细心照料他的朋友施特略夫,甚至在病愈后占有了人家的妻子,当他画完那幅人体画后便一走了之,最后间接的使得施特略夫的妻子自杀身亡,甚至对于她的死他也是充满了冷漠和嘲弄……他的所做所为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行为方式,他对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和道德礼仪都是那么冷漠和嗤之以鼻。他对这个社会怎样看待他也毫不在意。
然而,这冷漠无情的躯体里却有一颗追求纯粹的美的心,他所有的热情都放在了他所苦苦追求和向往的美上。随便什么东西只要能填饱他的肚子,随便什么破衣烂衫只要能帮他抵御寒冷,随便别人怎么评价他,这些都无所谓。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只有画画,没有之一。
这又使我想起了乔布斯。
当年19岁的乔布斯在上大一的时候辍学,后来没过多久迷上了佛学,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反对和嘲笑,漂洋过海来到印度追随大师修行佛学,结果没练成佛,到时吃尽了苦头。他在23岁的时候就有了女儿,但是他有很多年拒绝承认是那个孩子的父亲,甚至都到法庭上宣誓表示自己“不能生育,因此也就没有生育孩子的生理条件”……他也的确有很多缺点,但是这些缺点,毫不影响他的伟大。
我想,如果思特里克兰德害怕自己抛弃家庭而受到世人的唾骂和道德的谴责,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伟大的画家;如果他畏惧自己会离开家庭,为了画画会过上饥寒交迫的流浪生活,那么他也不会成就不朽的画作。这一切皆因为他看轻了除过画画之外的任何事物,对任何事物都毫不畏惧,坚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也许有人会说,思特里克兰德完全不用背弃自己的家庭,他也可以在自己家里画画。我想说,如果这样做的话,他始终只能是一位平凡的画家。因为他内心深处超凡脱俗的那种纯粹的美是在家里和他前半辈子生活的环境中所找不到的。“只有到了塔希提以后,思特里克兰德才找到顺利的环境。”
“人性本恶”的说法,在抛弃了人类的道德约束和思想教条之后的思特里克兰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同情心和善良的想法,完全是一个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家伙。他除了在追寻自己内心那神往的东西以外,已经差不多褪去了人类文明所教化给他的好多东西。
他的前半生生活在人类文明的核心里,也受这些东西的牵绊使他成为了一个“忠厚老实,索然无味的普通人”;他的后半生在逐渐褪去身上那些人类文明和道德所赋予他的东西,成为了一个“没主的野狗似地东游西荡”的流浪汉。思特里克兰德经过多年浪迹最后流落到一个远离人类文明的塔希提岛上,也正是在这里他看到了使他的灵感开花结果的事物,他创作出了使他永远名垂画史的画幅。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毛姆 《月亮与六便士》
思特里克兰德的前半生过着世俗的市井生活,无疑是在关注着地上的六便士,而他的后半辈子将头昂的很高注视着天上的月亮。
-3-
我始终不明白思特里克兰德从什么地方获得的勇气,使他在不惑之年毅然放弃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生活和身份?他的毫不畏惧的那种想法是从哪来的?
“我认为哪个艺术家也不可能把昼夜萦绕在他心头的梦境全部付诸实现,思特里克兰德为掌握绘画的技巧,艰苦奋斗、日夜处于痛苦的煎熬里,但同其他画家比较起来,他表现自己幻想中图景的能力可能更差,只有到了塔希提以后,思特里克兰德才找到顺利的环境。”
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他在离开伦敦的前一年经常在夜校学习画画。可见,天才往往不是天生就有的,后天的习得占有很大的比例。
我们大多数人都有着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现实中的我们害怕耽误工作,担心影响家庭,顾虑误了前程……因为种种原因而推后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或者干脆放弃。我们因为畏惧这畏惧那而最终没有做自己心中一直想做的事情,没有实现最初的愿望。
这些值得吗?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克服恐惧需要勇气,可是做成功事情更需要能力和天赋。
思特里克兰德毕竟是少之又少的代表。如果他在画画上没有取得成功,那么他将会被人永远唾弃,甚至认识他的人在回想起他的时候,也会尽数他抛妻弃子、对朋友忘恩负义的行为。很明显,没有能力和天赋的人如果也像他那样去做的话,只能是自取毁灭。
我相信好多人都过着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干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也有未曾实现的愿望……读了《月亮与六便士》,我相信尽管我们不可能像思特里克兰德一样做的那么纯粹。但是作为一个生活在人类文明中的人,在面对生活的时候,也请我们能够想想《月亮与六便士》所讲的故事,给自己多些勇气,多些不畏惧,更要多些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
此刻,我在想,是否有一种兜里装着许多六便士,仍然能够抬头看见月亮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