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幽灵的夜晚

科学上来讲,夜晚时人的思维偏向于感性。所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白天做比较好。我喜欢白天,喜欢白天的阳光,空气和明媚。夜晚呢,五官都失去了效力或者说变得迟钝,夜晚却让我感到我更接近自己。的确,这话听起来够不理性。

美好的瞬间,对于我来讲,是灵感之钟敲响的那一瞬间,更多时候他们是警钟,他们是面有愠色的老朋友抱怨着推门而入,因为你忘记他们太久。而且很多时候他们在夜晚到来。

听你回忆幸福,我想起智利诗人聂鲁达(Neruda)这么说:El amor es tan corto , pero el olvido es tan largo. (爱是这么短暂,可是遗忘却那么漫长。)我确信你会再次抓住幸福,不是现在,也许是下一刻,那将发生在它再次来到的时候。因为你期待着,因为幸福本是需要期待的,而你知道它的样子必定是在你遇到它之前。

而我呢,听到幸福二字好像听到一个传说,一首牧歌。

朴树唱着《平凡之路》:“我曾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也渴望着。”再听这首歌想起几年前的暑假,我继续留在学校,等待前往阿根廷的签证。逢着《后会无期》上映,主题曲《平凡之路》也大热。独自买了票,去看一场没有终点的电影。电影结束,片尾曲还在回荡,观众陆续离场。坐在我左右的几对恋人似乎意犹未尽,大概是想陪爱人多坐片刻,恰巧我坐在一排中间。我倒乐意陪他们一会儿,可是手里的爆米花已经吃尽了,就轻轻顺着闪出的空隙侧了出去———所以电影真的落幕了。还差半小时到午夜,拦辆的士回学校。是的,不是孤单和凄凉。别怪我武断,即使如此,我依然觉得,我没有幸福。不要和我说幸福可以有多少多少不同的样子。是的,幸福就只有一种。我没有。

那还有什么呢?还有快乐。快乐和幸福是不一样的。尽管脑海里保存了一帧帧快乐的画面,我想不出快乐的组成细节。那幸福的成分呢?是甜蜜,是自豪,还是愤怒,自卑,甚至是耻辱?只能说,快乐千变万化不改初衷,幸福千丝万缕作茧自缚。所以情绪王国里,快乐和幸福画地为牢,各自为政,请也不用羡慕谁。

我逐渐体会到,成长已不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发现,无疑我会继续体验未来,那也不过是为了验证过去。就像对于童年或梦境中的田园,我怀着越来越深刻的想念,而且是这成长让我更深刻地理解我如此渴想的缘由。

从九华山返回的列车上,我又想起你对幸福的回忆。我又想起了过去。我看到了流转循环的时空。就像车窗外一条条交叉者的铁轨,它们横躺在苍茫的旷野上,交叉着的慢慢分开,直到平行。接着经过一片树林,看来它们要奔向不同的方向,然而到了树林尽头它们却又重新交汇。这一过程循环往复。这样的形态也给这样的景象抹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不禁追问,时空历程中究竟隐藏着多少玄机。也许早在年幼时,也许是多年前,那颗播下的种子,掩人耳目地深埋地下,隐忍地生根,直到盘枝错节。

所以怎么会抱着平和的心境等待。在《双面劳伦斯》中,面对女记者的提问,劳伦斯回应说:“Confiant? No. déterminé.”(自信?不,是坚定。)

下沉下沉下沉,在梦里。很久不做那样的梦了,亦不愿做。那么是否意味着选择了脚踏实地?———现在好不容易飞得那么高。

所以我在深夜写下这样愤怒的句子:

失去的越来越多,

得到的越来越少。

刹那间相见,

生活便与众不同。

棋,于第一步开始走错;

你,从上一秒渐行渐远。

嫉妒烧得滚烫,

执念深得钻心。

就算失去早就写在前面:

我一个也不原谅,

我一刻都不放手。

我明白了,也许在下一刻,也许在多年后一个夜晚,那种子会警钟敲响一般迅速完成开花结果。

我不想知道我爱谁。不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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