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褒故贬 真情可见 读徐凝诗《忆扬州》

生活中往往有这样的情形:明明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偏说不想他(她),明明是自己喜爱的事物,偏说讨厌它;大人戏呼孩子为“小鬼”,姑娘嗔称情人为“冤家”。这种口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意思完全相反的话,在修辞学上叫做倒反辞,因为情深难言,或嫌忌怕说,便将正意用了倒头的语言来表现,从“骂”中体现爱,这样一来,反而使人感到更加亲切。

篇末这首诗,便是这种情况。可能诗人在扬州住的时间很长了,感情至深;又因离开扬州已久了,思念极殷;在漂泊浪游中未免觉得凄侧寂寞。当抬头看到一轮孤月——虽仍是同一月轮,然而此时此景,因心境不同,看上去却显得那么黯谈无光,不禁勾起离愁,怀念起扬州的山、扬州的水,扬州的人,扬州的月…来了。

唐代的扬州是非常发达的文化名城,也是南方的交通大站、商业都市,风景胜地。据有关史料所载,当时杨州城郭南北十五里,东西七里,范围蔚为可观。《唐阙史》记日:“杨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罗耀烈空中。九里三十步街中,珠翠填咽,貌若仙境”,当时热闹繁华的情景可见一斑。每当华灯初上,游人如云,歌台暖响,午殿冷袖,一派升平气象。如踏着月光,沐着清风,顺着悠悠扬扬的琴声,流连于瘦西湖畔,或约几个故知,叩舷中流,飞觥把盏,谈古论今,不失为赏心乐事也。因为扬州碧水怀抱,故城中多桥,而桥也成为水乡特色之一。到过扬州的诗人总爱把桥与明月连在一起描写,如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张祜的“十里长街市进连,月明桥上看神仙”,由此可见,扬州的月色与水光、桥影相映生辉,是有特别动人之处的。

本诗正是从扬州独特的月色为题,抒发自己的怀念之情,然而却运用了与众不同的描写手法,———倒反法。萧娘、桃叶原是古人对少女的美称,扬州的姑娘们以丰姿绰约、体态轻盈而楚楚动人,但作者一反常法,不直写姑娘们的美好处,而偏说她们爱愁爱哭;其实,“难胜泪”、“易得愁”是从反面写出姑娘们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扬州的月色是诱人的,但诗人并不直写月色之美,反嗔怪:“天下的三分月光,被你霸占了二分,多么无赖的扬州啊!”此处,“无赖”二也正是“可爱”之意。作者欲褒故贬,虽然从表面上看不设一句赞美之词,实际上一腔偏爱流溢于字里行间,使人读来诗情浓郁,意趣盎然,恰如品尝一杯好酒,甘咧芬芳,回味不尽。

描写的方法是多种多样的,同一题材在各个人的手里,可以有不同的处理;或从正面写,或从反面写,可以写全貌,也可写一侧面,但不管写法如何,一定要对事物多观察,深感受,只有情真意切,体验入微才会产生奇妙的艺术构思,找到独特的艺术表现,创造出与众不同的艺术佳品。白居易说:“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就指出了情感在诗作中的重要意义;作者必须有发自内心的深情,有自然流露的真情,才能赋予艺术形象以生命。在唐诗中和这首诗一样运用反倒法写的比比皆是,但各有各的特点,都是作者内心感情的自然流露,达到了一定的意境,所以脍炙人口,流传远久。

附:忆扬州  徐凝

萧娘脸下难胜泪,桃叶眉头易得愁;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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