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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经过某班教室门口,无意中瞥见班内的一对同桌,男孩与女孩共看一本书,女孩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脸颊有着可爱的粉红色,男孩用羞涩的眼神不时看着女孩,脸上满是稚嫩的柔情,胳膊肘之间都刻意的保持着一丝缝隙,我轻轻的笑了笑,这幅画面特别美好,情窦初开的孩子们特有的细腻与敏感仿佛春天树叶上的露水,晶莹剔透,不忍触碰,我无意破坏两位小天使的世界,悄悄走开。
谁的青春不曾有过这般朦胧的体验,学生年代,或许异性之间的同桌更容易滋生这种情感,欲拒还迎,小心翼翼,轻轻呵护,细心照料,辗转在小喜小悲之中,百转千回后是日记中加了密码的文字。
2
时光回到我中学开学的第一天。带着稚气的少年们一一上台做自我介绍,突然一个特别自信的声音让我忍不住抬起了头,这个男孩声音洪亮,洁白的牙齿间妙语连珠,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好看,他的自我介绍配合着得体的手势,我被他的气场震住,在角落里认真的看着他,欣赏他,悄悄的记住了他的名字,张轩宇。
张轩宇似乎人缘特别的好,刚开学没几天,便和同学打成一片,有他的地方我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追随过去,心中泛起小小的涟漪,偶尔与他眼神交汇,我慌忙逃开,再望向他时,他已经走开,而我的脸竟然不知不觉的红了,“他怎么可能注意到我,我这么不起眼”,我暗暗自嘲,班里那些性格活泼,长相甜美,眉目飞扬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就那拿个沈柔嘉来说,简直是优秀女孩的典范,她和张轩宇似乎特别能聊得来,课间经常能听到他俩在一起银铃般的笑声,在我眼里,这就是金童玉女,也只有沈柔嘉这样的女孩子才可以赢得张轩宇的注目。
开学一个月以来,班里同学的学习水平自然有了差距,张轩宇,沈柔嘉一类的明显属于优等生行列,而我成绩平平,少言寡语,不显山露水,自动划入中等生行列,某个班会课上,老师要根据学习水平重新安排座位,说是有益于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被安排和张轩宇坐在一起!内心无数头小鹿在乱撞,砰砰跳的厉害,兴奋、期待、慌张、害怕,我却故意装作宠辱不惊的样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收拾着书包,慢慢走向新的座位,当我坐在张轩宇身边时,心中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抛来热情的一句话:你好,孙灵,以后互相帮助哈。”我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小声应付着,外面放学的班级热闹的很,而我只希望时间可以走慢一点,让我与他这样近距离的多呆一会儿。我已记不得那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家,没有和父母多打招呼,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独自梳理着少年时代美好的心事。
接下来的日子,上学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件充满期待的事情,平日普通的班级突然变得很有感情,我渴望早点到学校,早点踏进教室,因为我可以看到我的同桌张轩宇,更可以和他近距离的坐在一起,这是其他同学没有的“待遇”,张轩宇是我的同桌,而我也是张轩宇的同桌,这一点是我异于其他同学唯一的一个因素。
刚开始和张轩宇相处,都是他主动同我说话,我说话的声音很小,每次他都要稍微俯下身来听,后来我的胆子稍稍大了一点,与他之间也渐渐熟络了起来。好几次他体育课玩累了,懒得记作业,就叫我帮他记录黑板上的文字;有时候放学正好赶上他在楼下,他就会站在楼下喊:同桌,帮我把书包拎下来,还有我书桌里的帽子。”有一次他趴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突然蹦出一句话让我心跳加速:同桌,有你真好。”
我就这样沉浸在和张轩宇互动的快乐中,还是会羞涩,可是幸福感一直围绕着我,我无法准确的表达,唯一能做的就是他笑我也会跟着笑,他起来回答问题我会比他还专注,他说话我会认真听,他要我做的事情我会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3
如果时光一直这样平安无事的流淌下去,我也就欣然接受,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与他之间会发生什么,只是想把这种喜欢悄悄埋在心底。
放学时分,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我没有带伞,加上家离得又远,便和几个同学呆在教室里躲雨,想等着雨稍微小一点再回家,谁知雨越下越大,离家近或者有来送伞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掉了,转眼间教室就剩下我自己,我正在踌躇要不要冒雨回家时,张轩宇好似“空降”一般出现在教室门口,裤管卷起,平日利落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却平添了几分清爽,我惊讶的问他: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来了?”“我记得今天你好像没带伞,所以半道上又折回来,想看看你在不在教室,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呆呆的站在那,仿佛没有从他的话语里清醒过来,“别发呆了,赶紧过来,我送你回家。”“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你赶快回家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再说我家离得近,哎呀,你别啰嗦了!”
学校的楼道里湿漉漉的,非常滑,我跟在张轩宇后面,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本能的想往回缩,却被他越握越紧,我们就这样一直沉默着,手心之间冒出了汗珠,我能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在颤,冰冷的雨滴落在他的手上,温暖的融化在我的心里,我们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外面的大雨铺天盖地,楼道静悄悄的,被雨水冲刷的树叶绿得格外清亮,湿滑的楼道将我俩与水帘般的天空隔成两个世界,此时的我内心忐忑又平静,好希望这段走廊永远没有尽头,好让我安静的跟在张轩宇身边,多大的雨我都不怕。
就这样,张轩宇一直握着我的手把我送回了家,我站在那里,低着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他也一样,一直看着低垂的伞,我硬硬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谢谢你。”他抬起头笑着说:你进去吧,我走了。”说完便迈入了倾盆大雨中,身影越变越小。
那晚伴随着雨声我失眠了好久,好久。
第二天张轩宇没有来上课,他妈妈请假说是感冒了,发烧,一整天我神情恍惚,他本来可以早早回到家休息,却因为送我淋了雨,着了凉,想到这些我心里疼的难受,望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落寞的说不出话,我不知是如何熬到放学的,如何挪到家里的,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一连三天,张轩宇都没有来上课,我慌了神,坐立不安,却羞于向其他同学打听,偶尔听到关于张轩宇的只言片语,我都竖起了耳朵,可惜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给我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于我下落不明,虽和我在同一个城市,我却觅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踪迹,他在我心中投下一块小石子,足以荡起片片涟漪,却扭头跑掉了。
4
潮湿的心情一直持续着。这天,班主任对全班同学说:张轩宇同学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的关系,要转学了,孙玲,你是他同位,帮他收拾一下他的书本之类的东西,他妈妈放学后过来拿。”外面晴空万里,我的世界晴天霹雳,哗哗啦啦下起了雨,就像那天的瓢泼大雨,我没有带伞,浇得满脸雨水,可是这次没有人再为我撑伞了。
放学后,教室里渐渐空了,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让眼泪不要溢出,慢慢帮张轩宇收拾着闲落的书本,我没有等来张轩宇的妈妈,却把张轩宇等来了,这几天我一直牵挂的人,在一个女孩子心中占着无比重要位置的人,当他真实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竟无言以对,我想飞奔过去,好好看看他的脸庞,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心情也如我一般,我想告诉他这几天我是如何度过的,我想跟他讲我是多么不想他转学,多少话找不到头绪,理不清思路。“你的病好了吗?”我想这是我唯一能说的。“已经痊愈了,我要转学了,你应该知道了吧?”我点点头。“本来妈妈要来拿东西,可是我执意要自己来,我想来看看你—你们大家,”说完他也沉默了。“这是我给你整理的书本,你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张轩宇走过来接住书本,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我祈求时间能停在这一刻,我告诉自己如果再不对他说点什么以后就真的说不到了,刚要开口,耳边传来他略带伤感的声音:你会记得我吗?”我抬起头,他期待的目光直射着我,或许因为病刚好,脸色略显苍白,些许倦容,我的心疼了一下,鼻子酸酸的,“会,我会记得你。”张轩宇如释重负的笑了,“那我走了,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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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总是短暂的,还长着翅膀会飞,张轩宇从我的世界中飞走了,他的离开,对于老师和同学们来说只是班里少了一个人,对于我来说心里有一大块位置已经空了,不再有期许,不再有波澜,不再有声响,我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封闭那个角落,打扫那个角落,调整自己的心态,中学三年,我走马观花似的换了不少同桌,和他们相处的都很愉快,可是每当天空洒落雨滴的时候,我总会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那个放学后寂静的楼道,那个来不及发生的青涩的故事,我的书包里也永远多了一把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