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莫名的感受潜藏在心底很久了,并愈发随着时间强烈起来。不知道其他人怎样,我总是觉得自己被一个不知什么东西控制着。而且以小的时候居多,而之所以这样的感受现在愈发强烈了,是由于小时候没有过多的意识,而现在回忆起来,总能从其中发现一些联系和共性。

这种控制并非是如同一个人操纵木偶一样。而是像一个暗室,他有很多条出口,看似我们可以有所选择进入其中之一而实际上我们无论怎样在暗室中走,最终只能从他早已设定好的出口离开,或是虽然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但不久就会发现这两个出口是相通的,就像一条大河的两个支流一样,总会汇聚在一起。

这会使人陷入一种矛盾的境地,因为从这种观念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了,反而结果都是一样的嘛。但其实不然,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而这,就是被控制的表现和结果。

而有了这样的观念之后,我经常在意或者不在意的去寻找那个“控制”我的家伙。有时,我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有时我经过一个乞丐,竟觉得他在我背后对着我的背影冷笑,有时我又觉得他无所不在;消融在空气中、游荡在水中或幻化作身边每一个人的模样。我变得越发的神经质,有时在某个人对我或者对着别人说着什么的时候,我全然听不见,我能看见他们的嘴在不断地闭合,而世界却是寂静的,我甚至能看见他们乱飞的唾液正以极低的速度经过我的身边,而我只想突然出手把他们狠狠地揍一顿,直到他们卸掉所有的伪装,露出了原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它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

我要找到他,我要质问他为什么把我的生活搞成这样。

我身边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故事,而我总是自命清高愤然且责他们的无知和无聊,恨不得立即向世界宣布与他们划清界限,实际上,我与他们之间的确存在某种说不清的隔膜。

生活的寂寞和无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使他们常常幼稚无比却又自以为深沉成熟。这在学生中表现得最为明显。由于日复一日的平淡与无聊,只要是与学习无关的哪怕再无聊的事都能激起他们的兴趣与共享,比方说教室外面突然有个学生以很大的分贝却唱出很不动听的歌来,整个教室的学生都会不约而同笑将起来,并嬉戏咒骂此人的种种不是,欢快无比,期待他不负众望再来一嗓子,最好是能把狼招来的那种。而如果那歌声就这么没了下文,一定很杀气氛,火热的教室又迅速沉寂下来。

近几天我的一个同学被周围其他同学强逼着把情书托人送给了隔壁班其暗恋的女生。这件事不久即为大部分人知晓,该同学的表现为很无奈,很委屈,但其实,传播此事最主要的工具正是他本人的嘴。然后关于这件事的种种都被演绎出来,并成为某人一段时间大家的谈资。

这件事让我认识到,我们其实都是无聊的人。而这更加深了我一定要寻到那一直躲在暗处却以犀利的眼神盯着我的东西的欲望。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于是,我收拾了行装,告别了身边的人出发了。要往哪里去寻?我多次这样问自己,然后是我发现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本是一次有目的而无目的地的旅途。我只有凭着自己的感觉,这总比盲目的乱走好些。

在路上,我看到行人眼神的空洞,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去做什么,只是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机械地完成一天的任务,然后到了晚上疲倦地停住发条。而更令我吃惊地发现是有如此多的人和场景都似曾相识,就好像把旧报纸上的某一块减下来然后粘到新报纸上一样。有时,我甚至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或要听到的对白或进行的动作。这不是预测而是像很多年前看过的老电影如今再看一遍时的感受。有好几次,我猛地冲到某个人面前,大声对他说:“我见过你。”他竟会在一瞬间换了个面孔,然后道一声:“是吗?我不知道。“就转身离开了。而我确定,他之前的那张脸我并没有看错。

我突然意识到这世界或许就是假的呢?那么这世界有边界,这边界之外才是真实的世界或只是一团混沌之气,而这边界就像一块及其透明的玻璃门,总认为是空气可以毫无怀疑地走过去。但实际上它是不可逾越的。

由此我路途的目的似乎更清晰起来,我只要找到了世界的玻璃门,然后打破它。这也是我多次梦到的结果。我在一片茫茫大海上驾驶着一叶扁舟航行,大海波浪粼粼,一望无际,我的小舟却突然凭空撞得不稳,我惊喜的大喊:“我找到了!”然后抄起一个巨大无比的锤子向眼前的空气砸去... ...

我终于还是实践了这个梦。

我后来走进了一条狭长的似乎永无尽头的小路,我怀疑在这样荒凉的路上我怎么会看到炊烟,然而那确是炊烟,且随着我的走进,这炊烟愈发明确起来。

原来是几个小鬼模样的人守坐在一个架起来的大锅旁边。锅下烧灼大火,而锅中却空空如也。炊烟便是从这熊熊烈火中出来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走过去,不解地问。

“聚会。”一个“小鬼”一边往火里加柴,一边懒洋洋地说。

“每当这里有人经过,我们的聚会就开始。我们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另一个“小鬼”补充道。

“会有人从这么样一个地方经过?”我又问。

“你看,你不是过来了。”第一个“小鬼”不耐烦地说。

“是啊,是啊。那我可以参加你们的聚会吗?”我欣喜地问道。

“当然可以。”那“小鬼”又往火里送了一块柴,嘲讽地笑道。

“聚会什么时候开始?”我高兴地问他们。

“你来了,我们立即就可以开始了。”“小鬼们”突然开始大把大把地往火里加柴。

火灾大风下一时烧得极旺,火舌随风四处摇曳,热浪不时迎面扑来。在浓烟下,我顿时看不清眼前的场景,过了一会儿,只觉得被一股热浪包围,蒸得我几乎喘不过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那个大锅中,我想逃想呐喊,可我几乎要完全失去知觉。依稀仿佛中,只有“小鬼”们发狂般往火里加柴的画面透过热浪不断闪现在我的眼前。

我觉得我一定死了,我看到自己蜷缩在大锅中,被烈火包围,然后我以极快的速度从上面接连穿过。大锅、大火和地面... ...知道好长时间以后,我发现我已身处一个幽暗的世界,不时有黑影从我身边经过。我便跟着他们一起飘了过去。不长时间不远处出现一座桥,桥上站着一个女人。桥上似乎还刻着几个大字。到了近处我看清了原来那几个大字是:

奈何桥

女人看着每一个经过奈何桥的鬼魂喝了一碗汤,嘴里不断重复念叨着:“喝了孟婆汤,重新去投胎。”我来到她身边,他看到我,突然对我笑了一下,把就准备给我的孟婆汤放了回去,说:“你应该还想知道什么吧?”我说:“是的。”说着,他一下子变成了我的模样,大笑着说:“明白了吗?”

我大声质问他“为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搞清楚这些。”

我说:“我不知道。”

他又说:“但是,已经不重要了。”然后把孟婆汤递给我,说“喝了吧。喝了孟婆汤,重新去投胎。”

我说:“我能再提个请求吗?”

他说:“你说吧。”

我说:“留下我的记忆。”

他说;“不可能。”

然后我突然推开他,纵身跳下奈何桥。最后,我只看到他的脸在桥上直勾勾的盯着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重新出生了,与他人不同的是,我拥有前世的记忆,和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但我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身边所有的人。然而,一间屋子的笑脸全部在瞬间凝滞了。我被父母哭着当做异类丢弃在猪圈里。

我终于靠垃圾和剩菜生存了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何拥有这些记忆。但我知道我有一个重要的使命,我要告诉所有人一个秘密。然而,没人听我的秘密,没人相信我的秘密。他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并且殴打、嘲笑我。

后来...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这些是我在一个捡来的日记本上看到的。据说,有个疯子整日站在一座桥上大笑,口中喃喃自语,有一天终于从桥上跳了下去,再也没能上来。

是他吗?应该是吧。

我知道一个秘密,但这个秘密,我 不会再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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