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最后一个晚自习,我和她偷跑出去,坐在操场上数星星。
花坛里的蔷薇花开过了,只剩下一朵小心翼翼地靠在栅栏上。也许是那个娇羞的样子勾起了我们沉寂三年的少女心,鬼使神差地坐了半个小时公车去花店买回一包蔷薇花种子,用用剩的冰淇淋勺子挖了几个坑,种在操场边。
后来,那些被我们胡乱填进土里的种子真的生根发芽了,染绿了我和她坐着看了三年星星的一小片操场。
后来,在开学的前一天,那些细瘦的藤蔓上长了小小的花苞。
再后来,我和她大学去了不同的城市。
挺喜欢萍水相逢这个词,又有些害怕,因为它总在不疾不徐地提醒着我,人总会在一段时间里失去些什么,又得到些什么,再匆匆奔向下一段。
只是一直想告诉她,我知道她一直记不起来的那首关于风和蔷薇的诗了,是黄庭坚的《清平乐》。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
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百啭无人能解,因风飞过蔷薇。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热衷于找人出去聚会,并不是放学后一定想吃什么,只是想找几个人呆在一起而已。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想着。直到最后找不到人聚会了,就不去想了,已经有答案了。谁也不是谁的谁,路总归是一个人走的。
就像遥遥无期的花期,人类会有遥遥无期的再见。
你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都行色匆匆,遇见了,淡漠的看上一眼,谁也看不穿别人身后的故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是不是住着这么一个人。
一度,我搞错了孤独的定义,我把可能挽回的,缺乏沟通的,以及不可饶恕的通通归为一类孤独,一股脑塞进一个盒子里,自己也跟着钻进去,感觉里面温暖得随时可以死去。只是在泥土深处,还能清楚地听到地面之上的声音,烟火大会,便当盒被打开,高跟鞋落地,汽水在罐子里撞击,嘈杂的人声和雨声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清晰地说爱。
有那么一阵子,早晨醒来,脑子里不再想起任何人的名字。心里突然怅惘失落起来。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空气呀什么的就在里面轻轻的叩,咚咚的响。
我在睡前会回忆,会想如果,时间久了,就分不清,有的记忆似幻象,有的幻象似记忆。懒得去分辨,反正,都是物质在人脑中的反映,管他真相假象。
仍觉有一丝暖意。
就当太阳的巢穴离我们越来越远吧,没有花瓣作衣裳,没有盛水的云朵给我们作食粮,但在某个与天相接的地方,总有个看不见的角落会开花吧?
――那是年少的心脏吧。
(文/邬婧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