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换人生(2)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与从容小主文学院创意写作)


周建军找到一个打火机,是那种最便宜的,一块钱一个的那种,通体黄色,出火口是反光的不锈钢铁皮。用力按下开关,黄色的小火苗不断的跳动着。他将右手的手背放在火苗上,感觉到一阵灼热的刺痛,很快就闻到了毛发燃烧的臭味。

这他妈是真的,不是在做梦啊。

周建军再次走进卫生间,在洗手台前的镜子里端详着这个陌生的,健硕的,头发茂盛的,十分年轻的身体,甚至脸颊上还有一颗青春痘。

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是陌生的,房间是陌生的,手机是陌生的,连屏幕锁都打不开。他的手机是指纹解锁的,想着这个手机应该也可以用指纹解锁,可试了几次都没有用。很奇怪,现在还有人不用指纹解锁。

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发现连镜子里的那张脸都是陌生的。周建军感觉这一切都在梦里。因为昨晚喝了不少酒,很久没这样喝酒了。不是老同学拉着,肯定不会那样喝。总之喝着喝着就喝断片了,怎么回来的都没有了印象。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入住的不是这个房间。起身发现身边的衣服,还有床尾的行李箱跟自己的不一样。

他掐了自己两下,感觉到了疼,但依然不真实,直到用打火机把自己烧痛了,才渐渐的相信,眼前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竟然是自己。

此时周建军脑子里想到的是袁娜。这大半年,袁娜总是给他整各种补身体的方子。为了能生个儿子,这半年确实吃了不少苦。各种中药、丹药、针剂,还有加了不知什么草药的一只满是腥味的大公鸡。吃那只鸡实属的痛苦,没有咸味不说,那股腥味真是让人难以下咽。周建军在吃了几次之后,对所有的禽类都有了生理上的抵触。一看到就起鸡皮疙瘩,肠胃不断的翻涌,想要呕吐。

袁娜说这些药可以重振雄风,可以返老还童,可以延年益寿,总之可以让他如愿生儿子。看着袁娜那迫切的眼神,他不得不将这些苦往下咽,可是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别人看来,他是一个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妻子是校园恋情,恩爱半生,在银行系统刚退休,女儿优秀,在美国留学,并就职全球百强企业。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弥补不了他没有儿子的遗憾。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老母亲对他的失望。如今他都50多岁的人了,老母亲依然没有原谅他。说他没有给周家生一个孙子,赚多少钱都没有用,让周家绝了后,母亲永远不能原谅他。

想起当年,自己也是母亲的骄傲。父亲在他少年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是母亲拉扯着他和三个妹妹,历经艰辛,才长大成人的。他也没有辜负母亲的培养,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在学校成绩优异,在毕业的时候还分配到了县里的银行工作。并且取到了他们学校的校花,比他还优秀的妻子。妻子不仅自身优秀,而且家境优渥。岳父是当时银行系统的一把手,所以他和妻子也能非常顺利的进入当地银行系统工作。

从小到大,他都是母亲的骄傲,村里,甚至整个镇上所有人的骄傲。直到他的女儿出生,因为政策原因,不能再生了。这关系到他和妻子的职业生涯和前途。可他母亲不依不饶,甚至不惜让他辞掉银行的工作去给他生孙子。

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站在了他的一边,认为他母亲是一个腐朽的老封建,为了生孙子,为了如此封建的思想,不惜断送儿子的前途。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陷入了两难,最终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进了城。母亲留在乡下,不仅从来没去过他城里的家,还不让他回乡下的家。

没过几年,他从银行系统出来了。但不是为了满足母亲的心愿,为了不受单位的约束,去生儿子,而是为了下海赚大钱。

在朋友的帮助,以及妻子和岳父的关照下,他一头扎进了房地产行业。因为有银行系统的关系,所以不愁没有资金。他那个朋友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愿意跟他合作。他不负众望,在那十几年迅速的积累了自己的财富。后面十几年,他跟朋友分道扬镳,成立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继续做房地产开发。

可以说他的事业是顺风顺水,这些年风光无两。但是有一根刺一直如梗在喉。如今什么都有了,就会想到自己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生个儿子。这不仅是为了圆母亲的愿望,扪心自问,自己也有这个想法。或许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可妻子是有单位的人,而且在事业上有恩于他,妻子没有这个打算,他也非常无奈。

渐渐的,夫妻两个就有了隔阂,他以工作之名经常不回家,在工地一待就是一两个月。

妻子看出了他的心意,逐渐的也妥协了。虽然四十多岁,依然冒着生命危险,跟他尝试过一次。可是医生说妻子已经不具备生育的条件了。这件事情就因此而搁置了。

但是他看到了妻子的付出,又想起了年轻的时候他们那样真挚的爱情。他那个时候虽然很努力,但是在妻子众多的追求者当中,绝对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妻子最终却选择了他,这让他万分感激和无比幸福。

可最终他还是稀里糊涂的做出了背叛妻子的事情。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他总是这样想。谁也难以拒绝一个崇拜自己女孩,她那样年轻漂亮,那样的纯真美好,对他只有崇拜,别无所求。甚至有了孩子之后,也没有名分上的要求。

就这样,周建军在袁娜的家乡给了她一个家。一栋非常华丽的庄园。袁娜说没有其他的愿望,唯一的愿望就是想为他生个儿子,就这样一生就生了三个女儿,还在努力。

周建军为此还去寺庙里算过一次,卦象里说他命里有子。也就是带着这份期待,战战兢兢的和袁娜保持着秘密关系。

虽然这样想,但是多年的生活阅历还是让他产生怀疑,袁娜那些药不可能有这样的神力,让他突然变成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即便可以,按理说不应该是变成自己年轻的时候吗?怎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拥有这副年轻的躯体,心里虽然不安,但是内心还是一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高兴。可以说,他是世俗意义上非常成功的男人了,尤其是在现在的社会上,在金钱上的成功,基本上就是最大的成功了。他几乎享受过所有男人都享受过的东西。但唯有两样是他的遗憾,一个就是生儿子的机缘,另一个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重回年轻。

谁能想到,昨天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黄土埋到脖颈的初老男人,一夜变年轻,可以重活一次。这种诱惑,不管是谁,都难以拒绝。就尊贵如古代的皇王,他们到处求仙药,练仙丹,不就求一个长生不老吗?看那些帝王,虽然有了前车之鉴,但是依旧孜孜不断的求长生。早有秦皇汉武,后有唐宪宗明嘉靖,都是为了练仙丹舍出性命的九五至尊。

这如果不是一场梦的话,那一定是上天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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