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我从一大堆资料中回到现实,看看时间,刚好晚上十点。再看一眼客厅,客厅灯火通明,但却安静如初,用脚心想也知道那个孩子在干嘛。
我踢踢踏踏故意弄出声音,积聚着满腔怒火从书房来到客厅。对着头也不抬玩游戏的女儿,居然还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姑娘,该睡觉了。虽然放暑假,也不能一直玩游戏啊!再这么下去,眼睛就废了”。
“再说了 ,上高中课程更紧张,你抽空看看书不好吗?”
女儿抬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起来去洗脸刷牙了。站在她身后,真想飞起一脚踹他丫的,再提着她脖领子问她:你那是什么表情?这是对你妈该有的态度吗?你上高一了,懂什么叫礼貌吗?
但是最终还是摇摇头,去洗衣服了。
时令刚刚入秋,气温已经没有那么高了,但是闷热依旧。窗外有一丝丝的风,透过窗纱,扭捏入室,丝毫感觉不到凉爽,蛐蛐在小区的绿化带里吱吱地叫,晚饭前后热闹的楼下场地成了蛐蛐独自表演的舞台。
孩子的态度如同这三伏天的气压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切正常似乎还是刚刚升入初一的时候。那时候刚入重点初中实验班的喜悦余温尚存,就被住校的困扰折磨。
贰
学校第一年招收实验班,实行军事化管理,学生必须住校,有教官全程陪伴。但是教官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说是教官,其实应该是没有读完书被保安公司招聘上班的半大孩子。自己还没管明白呢,怎么管理学生?于是各种问题频繁出现:比如因为学生回宿舍写作业被教官抓到,在走廊罚站一晚上;比如中午大太阳晒得人冒油的时间,教官因为一个学生没有把饭吃干净而罚全体学生在操场暴晒半个小时;再比如晚自习下课到宿舍,教官只给10分钟洗漱并上厕所,过了这个规定的时间谁也不准出宿舍,等等。
一个学期下来,孩子瘦了也蔫了。本来就不开朗的性格变得更加自闭。再下一个学期,全部家长无一例外要求走读,终于结束孩子的噩梦。
记得有一次忘记因何而起了,总之和女儿吵了个不亦乐乎,最后我很伤感、很无力地败下阵来,我问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送你上学的初衷啊!
女儿毫不示弱,她哭着责问我:
“”我三年初中生活的全部内容,除了上课就是刷题和考试。课程表就是徒有其名,那是给你们家长和检查的看的。你知道吗,我们没有音乐课、没有体育课、没有绘画课、更没有课外活动。三年,早上太阳还没有出来我们就进教室了,晚上星星都出全了我们才从教室出来。每天每天这样,如果是你,你能过上一年这样的日子吗?如果是你,你又会是什么样子?”
我无语。
我该怎么办?因为这样不送你上学吗?不管如何,你考上了全市重点高中的实验班,不是吗?
她凄惨一笑:“妈妈,考上重点高中重点班级又怎样?还不是重复初中三年的不见太阳和月亮的生活吗。你祈祷我能够挺过这三年吧!”
叁
初二下学期十一长假,家里就像今天这样只有我们俩儿,孩子爸爸值班不在家。
我和女儿聊天聊得兴起。她眉飞色舞和我讲学校同学的事。我微笑听着,偶尔插一句嘴,也只是就事论事。那天女儿话非常多也非常兴奋。我知道她需要倾吐,她太压抑了。
交谈后第二天,女儿似乎情绪很高昂。可惜到了晚上孩子爸爸在家,我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吵得不可开交。一直到很晚了,他还是停止了意思,最后不但动了菜刀,还把入睡的女儿喊醒,叫嚣着逼问孩子:我和你妈离婚,你说你跟谁!你今天说出来就不能更改,知道吗?告诉我,你跟谁!
女儿泣不成声,哀求他爸爸,你们可以不吵架吗?
那以后,女儿脸上全没有了笑容。虽然婚没离成,但是孩子却吓破了胆子。
肆
女儿洗脸刷牙结束,我也洗完了衣服。她从我身边经过,毫无感觉,似乎我就是空气。
用什么能换回我那个快乐单纯的女儿?什么能让你打开心扉和我畅谈?怎么才能令你恢复阳光和开朗?
当初九死一生生下你时毫不后悔,如今你有些离经叛道让我束手无策。以我一己之力可否令你快乐如初?如果不能,以我一生之力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