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之 培训4日

今天周六,没课。我不睡懒觉,更不愿待在宿舍。所以,和平常一样,起床,洗漱,出门,去了食堂。

食堂和平常一样,空空荡荡。我大清早,破天荒地吃了碗热干面。其实,我也想着继续遵从这二十多年来的习惯,早上,怎么清淡就怎么吃的。可是,我越发觉得,适合当早饭的,太不实惠了。比如说,粥,太稀;饼,太小;包子,皮太厚。我算了一下价格,发现:1碗粥+1个饼+1个包子≈1碗热干面。另外,我知道,1碗热干面能让我吃饱。所以,我最终选了热干面。稠稠的热干面,吃得我满脸冒汗。吃完,我赶紧喝了一瓶水,想着稀释一下肠胃。

吃饱喝足后,我开始在学校闲逛。一是为了消食,二是为了找适合学习的地方。走到运动场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几个人。都是在跑道上慢跑的男同胞们。运动场旁边有几栋现代风的楼。不过,似乎人迹罕至。一栋楼旁边的小路不像会有人走的样子,于是,我开始在那条不长的路上来回晃悠着看书了。真的只是看。毕竟,“看”比“读”快多了。我看着看着,雨就落下来了。并且,雨点越来越大。幸好,可以避雨的地方离我只有咫尺之遥。雨下着,风吹着,我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来武汉之前,我就感觉应该带一身厚点的衣服。可能穿不着,但备着总是好的。毕竟,紧要关头,只能“自助”。

雨好像也明白,这个季节,太阳才是主角,自己只是“打酱油”的。所以,很快,它就去“领盒饭”了。太阳再次登场后,天更热了。好在,我周围有不少树。看着几个清洁阿姨扫起来的树叶,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秋天,我在老家院子里扫落叶,烤红薯的情景。我已经很久没在老家过过秋天了。

一辆侧面写着“中国海事”的大巴车开过来,停在了被隔离带围起来的那栋楼前面。从车上下来的人,上身都穿着白色的制服。我继续看我的书。熬到十二点半,我终于决定向食堂走去了。其实,吃饭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想上厕所。走在大太阳底下,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滩泥。因为全身黏乎乎的。

食堂入口的皮帘子太硬了,砸得我肉疼。我的午饭也是热干面。价格都一样,但,每次分量都不一样。可能,窗口阿姨是想帮我减肥吧。吃完饭,我又去了旁边的报名大厅。只有那里的厕所条件好点。洗洗手,照照镜子。我发现我的脸看起来没那么黑了。关键是,我的表情淡泊了好多。报名大厅的长椅有好几排。上面只坐了三个人。包括我。我把拖鞋一脱,脚掌贴着瓷地板,继续看书。看了不少,但,没记住几个。高三的时候,我怎么就能记住那么多呢?阳光慢慢照到了我身上。照着照着,我就打瞌睡了。尽管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不能睡,不能睡”。可是,我还是昏昏沉沉的。一睡,下午就过去了,那样的话,我还学什么呀!所以,我立马站起来,去厕所用手沾了点水,拍了拍脸。终于,我恢复正常了。

有记忆以来,我好像从没睡过午觉。我也困过,但是,还是习惯了。初中以前,我中午要帮父母看门,不能睡。初中到高中,中午得拼命学习,不能睡。大学,中午是赶超别人的好时候,不能睡。工作后,吃完饭,我得站着,以便保持身材。不能睡。何况,也没时间睡。

我虽然下午六点才离开报名大厅。但是,我真没那么用功。下午,有段时间,我去了厕所,在里面待了很久。干什么呢?剪脚趾甲,修脚,洗脚,包扎脚。在报名大厅坐着的时候,看到我那双破了相的脚,我真感觉对不起它。我的脚,一到夏天就红肿。为了透气,穿拖鞋,凉鞋。可是,大脚趾下方很容易被磨破。一旦磨破,便久久不能痊愈。虽然每天晚上,洗完脚,我都会涂上厚厚的药膏。但是,我的脚根本没有恢复的迹象。下午,脚磨破的地方虽然已经结了痂,但是,还是太疼了。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洗一洗,让它湿润一下。为表示诚意,我决定多花点时间。剪脚趾甲,刮死皮,然后,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洗了脚。虽然是凉水,但是,我的脚比之前好看了一点,也没那么疼了。在脚磨破的地方和拖鞋之间,我垫了几层纸。忍到下午六点,阳光弱了很多的时候,我朝学校大门走去了。来之后,我第一次出校门。我一点也不兴奋。因为我知道,外面很荒凉,没什么可看的。学校门口有条柏油路,只有柏油路对面有一短排楼房。挺新的。楼房一层是小超市,小饭馆。二三层是小旅馆。明眼人都知道,那些小超市,小饭馆,小旅馆都是因为来培训的船员才发展起来的。几乎可以说“就打一次交道”。所以,它们不把船员当肥羊才怪呢。没药店,我只好去超市碰运气了。超市老板那儿只有常规的窄窄的创可贴。我买了好几个,打算凑起来用。虽然,我不了解创可贴的市场行情,但从超市其它商品的价格来看,我知道我买得肯定不便宜。

我瞄了一眼小超市隔壁小饭馆的价格牌。于是,乖乖地回学校去吃晚饭了。我的晚饭还是热干面。因为,我去的时候,只有那个窗口的阿姨看起来很闲。她当时在玩手机。而其它窗口的阿姨们好像在忙着吃饭。我买过好几次热干面了。但,我是第一次见那个阿姨。看到她给我的热干面后,我决定了,以后只要她在,我就不买热干面了。来这个学校以后,我注意到,只要是需要“拌”的面或粉,食堂阿姨们都会在她们专门的大碗里拌好后,再倒进一次性碗里给买的人。我觉得这一点特别好。她们拌得均匀,所以,好吃。我来到后吃的所有的热干面也都是这样的。我太习惯了,以至于看到根本没拌的热干面后,有点不知所措。我旁边那个买了凉面的大叔看到自己的凉面后好像也是跟我一样的表情。我没生气。至少,我明白了,那个阿姨不是针对我的。那个一次性碗有点小,在里面根本拌不开。为了避免把里面的酱溅到衣服上,我只好从上到下,先酱后面地吃那碗热干面。不好吃。

出了食堂,我开始在学校里面逛了。我知道,我应该抓紧时间看书。可是,我更知道,我需要尽快把饭消化掉。学校不大,可是,难得遇见几个人。运动场那里倒是有几个大叔。看样子,他们也是消食的。

我慢慢地走着,穿过学校一条又一条寂静的路。人呀,似乎一闲下来,就容易想东想西。我想了很多事。包括想放下却根本放不下的事。我能怎么办呢?继续交给时间吧!将来,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当我回头看这篇文章的这个地方时,我会纳闷儿那个“放不下的事”究竟是什么吧?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我也没找个教室进去学习。来了几天了,我还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学生们在哪里上课。我在学校逛的时候,根本没听到过读书的声音。有些楼我不敢进。因为,里面不像有人的样子。宿舍楼附近那三间瓦房顶的教室好像是培育人员专用的上课教室。里面都没一个人。因为灯都没开,黑漆漆的。我不想进去。因为,我怕被蚊子围攻,还怕再遇见要给我算命的能人。我无处可去。我想洗澡。所以,我去了学校的女澡堂。这是我第二次进去。第一次是我刚来那天。我想看看里面什么样。结果,在门口那儿只看到了破木板,没有淋浴头的水管,还有墙角的一大堆建筑垃圾。于是,我断定:这个澡堂不能用。况且,门口连个把门的都没有。可是,后来,我得知,和我同宿舍的几个人在那里洗澡了。

我一直觉得奇怪。刚好,晚上无处可去。所以,我就决定去探探究竟了。这次,门口还是没把门的。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女同胞们的说话声了。我往里走,绕过上次看到的破木板,发现破木板后面是几个破柜子。那些柜子真的很破,也很脏。不过,有的人在柜子里垫了一层纸后才把衣服放进去。背对柜子,左前方的厚帘子后面就是洗淋浴的地方。那里,我没进去。柜子旁边的墙上贴了一张脏脏的,还没被完全撕破的“说明书”。我很认真地看了一遍。发现了饭卡的另一个名字:校园一卡通。饭卡不仅限于食堂,还能在热水房,洗澡堂用。不过,在那两个地方不能直接刷。需要建一个子账户,把饭卡里的一部分钱转入子账户。然后就可以刷了。有一点很关键:子账户的钱只能转入不能转出,用不完也不退。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老老实实回宿舍洗凉水澡去了。从我来到这儿,每天晚上我都是接一盆水,在宿舍厕所洗凉水澡的。我洗头也是用凉水。我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可是,我不想麻烦。好在,我身体好。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无病无灾真的就是莫大的幸福。可是,活着,人就还得为其它幸福努力,甚至钻营。

冲完澡,洗完头,刷完牙,我去了走廊尽头的大阳台。虽然我不太明白宿舍有什么好,但是,我很明白,正是多亏了宿舍的“好”,我才可以独享安静的大阳台。

从阳台那儿看不到什么风景,但是能听到火车咣当咣当驶过的声音。来武汉前,我扔了很多东西。包括我大学毕业以来买过的火车票。好多呀!本想着继续留作纪念的。但,我还是一张张撕碎扔掉了。毕竟,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呀。而我,还要继续向前,看更多的风景,走更多的路,经历更多的事。晚上八点,学校的大钟报时了。那钟声和上海外滩海关大楼的钟声很像。回上海后,我想再去外滩走一走。不知道,这次去,心境会不会更不同。

我在大阳台上听到了很清晰的男人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抱着篮球,个子不高的男生。跟我猜想的一样,大阳台中间铁栅栏的对面就是男生宿舍。我觉得这个学校的学生们挺幸福的。因为,他们宿舍楼的设计者热心地在男女宿舍楼之间设计了一条“鹊桥”,他们学校的领导也只是布置了一道并不妨碍他们与对面楼里的心上人牵手的“银河”。对面那个男生出现不久,一个女生就从这边走出来了。

蚊子把我咬得只得逃回宿舍。宿舍吵吵嚷嚷。世界也总是如此吧?怎么办?好在,够晚了,我可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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