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未书屋
上一章/34、过年好,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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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爱着你们
1
初春之后的新年草草收场,外出谋生的青年踏上征程,面对父母的依依不舍,挥手道别,为了下年的重逢不再落寞,带着衣锦还乡的信念出发了。
年少的我还体会不到年长一岁有什么变化,或许只有等到走出校门迈入社会时才会明白时间的无奈和何岁月的无情吧。
2
最近一段时间最大的乐趣就是和远在魔都的小凤姐姐的通信。
姐姐嘱咐我和我的小伙伴儿们学习要用功,早早定下目标,朝着未来去努力。
对此事,我们满口答应。
而实际上,倒有些嗤之以鼻,我不明白为什么事事要照着大人的路子,不明白小孩子为什么拉大车。
不过这么早就有了一位千百公里外的知心人倒是开心的。
整日埋在书桌前述说着近况,偶尔也会书写些梦中的日子。
晃晃荡荡,一学期倏然过了大半。
3
晌午,我和珍妮结伴去学校旁的小饭馆吃午饭。
老板娘对于我们总是大方的很,饭是管够的,甚至菜肴常常都是随便加的,当然是在不能剩饭的前提下。
就是说,只要付了象征性的餐费,其他的就和在家一样。
所以同学们在学校取消了热饭的锅炉房后,这里就成了我们的食堂,每到饭点常常人满为患。
我和珍妮坐在里间的角落处,相对安静些。
见我们一来,老板娘喜笑颜开,盘子里盛的满满的。
老板娘知道我的饭量大,不由分说,各式各样的菜肴,不用询问就妥妥当当了。
我掏出了自己和珍妮的饭钱递给了老板,老板收下6块钱后继续忙着她的其他小顾客们去了。
吃了不多久,珍妮细声在我耳边,“魄魄,我可能要转学了,妈妈说她和爸爸要到别的地方上班了,我也要和他们一起,在他们的新单位读书。”
我大惊,“真的吗?我们不是永远的朋友吗?”
珍妮则浅浅一笑,“没事,我们常常打电话呗,又没有离开大连,放假了我们可一起玩呀。”
听后,我很舒心,心想常常还能见到,便不太在意。
儿时的我想象不到世事是多么的无常,想不到这一次天老爷对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4
学期结束后,这个夏天便再没见到珍妮,天空中火热的日头格外惹人烦躁,街道两旁摇曳的柳条过早的显出颓意。
我曾去过家里找她,结局当然无功而返。
邻居们说珍妮家之前匆匆忙忙的就搬走了,听说是教委临时通知,并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
后来我又去了学校,珍妮爸爸妈妈的办公桌已经换了别人。
打听之后,杳无音讯,得到的结果和邻居说的大体一样,就连电话号码都没留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大人们没有在意孩子间的友情,还是真的凭空消失。
我渐渐不再理会,甚至心中开始埋怨,说好的“常常联系”便也就成为了泡影。
当时的我很不明白,为什么珍妮会变成一个不守承诺的人,我很气愤,又很思念。
不舍的是一个身边的好朋友就这样消失,觉得人言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真实。
感情上,倒没有特别的祈盼和失落,毕竟连开始都还没有。
时间慢慢地行进,思念的感觉也在微妙地变化,只是离别后的半年里还是时常想起。
慢慢的,气愤的浓度在冲淡,思念的状态也没有了最初的刻骨,只是在心房的某一个角落封存。
自此过后,平淡的生活依旧,每日上课,吃饭,放学,日子在过,平淡无奇。
在与珍妮失联后,我发现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似乎有了些变化。
我不再迟到,每天早早到校,读书认真了些,话却少了许多,脾气又臭了很多,常常跟豆豆吵架。
幸好豆豆从不和我生气,似乎已看透了全部,成熟得很。
我讨厌假装大人的同龄人,讨厌他们育人的口气,讨厌他们伪善的嘴脸。
可自己慢慢的越来越离不开这些人,也常常被人说成装成熟,玩清高。
5
2002年11月-2003年8月5日,29个国家报告临床诊断病例8422例,死亡916例。
报告病例的平均死亡率为9.3%。2003年4月16日WHO宣布,一种新型冠状病毒是SARS冠状病毒。
突如其来的疫情,波及全球。
叮咚小学严格遵照上级指示,对疫情的预防制定了计划,有力的做到了校内病情发生的杜绝。
得知疫情后,举措的第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卫生第一学习第二,毕竟生命才是革命的本钱。
早晨,每个人从家里带两大瓶自来水,是用那种超大的可乐或者雪碧的塑料瓶盛装,我们这里称它为“大泡”。
这个水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洗手的。
每个“大泡”的瓶盖要用烧热的锥子扎上几个洞,这样,早上的时候同学们两两一组相互帮忙。
一人将瓶子略微倾斜,轻轻地挤压瓶身,水就会顺着事先扎好的小洞流出来,对方就可以洗手了。
为了让水流匀畅,瓶盖上洞洞的大小和个数要合理,要做到不使用的时候即便倾倒,依然不漏,瓶口有水珠但是不滴下。
就像哭戏的演员,不要泪如泉涌,要眶满不溢,四处打转的感觉更加引人疼爱,不然妆花了,脸上又布满咸咸的液体,却是无从下嘴呀。
所以,初期的时候老师要检查每位同学的洁肤设备设计是否合理,遇到动手能力差的就得麻烦自己亲自动手设计瓶盖了。
洗完手,排好队,开始测体温,因为疫情主要的特征就是发热,体温计就被提到了日常用品的清单。
从诊所用的水银体温计到后来的酒精体温计。
酒精款体温计整体粗大,双层玻璃,不易携带,易损坏,易划伤,而唯一的好处,酒精无毒,水银剧毒。
6
放学路上,我和豆豆结伴回家,庆幸家人和同学并没有沾染非典型肺炎。
路上我和豆豆打闹着小跑向家的方向……
不久,眼前就是豆豆家租住的大院了,还没进院,传入耳膜的就已是嘈杂的人语,有尖声的怒骂,有劝架的无奈,间或还有杯盘碰撞的刺耳撞击。
豆豆轻轻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头与我挥手再见。
就在转头刹那,自园内西边厢房,破窗而出的是一把精致的木质椅子。
椅子漂漂亮亮,欧式风格,是今年豆豆生日的时候,木匠的爸爸送给他的,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
椅子的卖相和实用度都是极高的,豆豆很喜欢,爱惜的一日三遍擦拭,心疼的程度早已超过椅子的本身用途,更像是一件绝世的宝贝。
然而此刻,背对着家门的豆豆躲闪不及,与那个曾经视若珍宝的礼物亲密接触了一回,血溶交合。
豆豆捂着撞破的脑袋,大叫一声,身子因为惯性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极快的带着倔强立正身体。
屋内的人们听到豆豆的声音,自知闯了祸,急切地冲了出来。
7
豆豆的父母是爱着豆豆的,轻轻拨开豆豆的手,细看着伤口,发现伤口不大,只擦破了些皮,倒放了心。
豆豆妈妈摸摸豆豆的脸蛋,俯下身子轻声耳语,“妈妈和爸爸闹着玩呢,快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豆豆似没听到,只目不转睛的看向身旁的摔碎的椅子,上面刻着一行小小的漂亮的字“路义平之物,庆十周岁,父赠”。
这时,一旁的男人也为难着面容,蹲下手抚着豆豆的后背,“儿子,爸爸再给你做把椅子,走,先回家吃饭吧。”
父母无数次的争吵,撞见,承诺,再吵,又撞见……而豆豆,早已习惯了撞见,习惯了承诺,习惯了邻居怜悯的眼神。
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豆豆渐渐沉默寡言,无朋无友,独来独往。
这一刻,豆豆抿着嘴唇,青白着脸,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不出声响地弯下身子拾起那块刻着字的木条,抬头望向父母,没说一句话。
豆豆眼中射出的光变得冷冷的,最终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木条,转身,极快地走向外面。
无论父亲母亲在身后怎样呼喊,豆豆只似失聪的少年,全然不顾身后的山呼海啸。
见状,我赶忙对着身旁的两位大人保证,“叔叔阿姨别着急,我去追他,放心吧,今晚,就让豆豆在我家住吧,我妈还总跨豆豆哩。”
闻言,豆豆的爸爸叹了口气,“唉…也好,魄魄,告诉豆豆,爸爸妈妈对不起他,谢谢你了。”说罢,转身向屋内走去。
瞬间,一丝透明的液体在这位中年男子的眼角滑过。
我朝着眼前瑟瑟发抖,正掩面而泣的女人小心的安慰,“放心吧阿姨,您别哭了,豆豆可听话了,我这就去劝他。”说着我朝着豆豆远去的方向指了指。
豆豆妈妈蹲在地上,早已哭花了妆,点点头,口中断断续续,“好…好好,谢谢你,魄魄…”
言罢,我小跑追向豆豆。
8
豆豆的父母是大学同学,均为南方人,父亲是学校有名的才子,一手的好文章、好字。母亲是工科的天才,学术奖项无数,校之珍宝。
二人的结合,为外人所羡慕,一度成为佳话。
豆豆父母祖上曾是商业伙伴,两家似一家。后来因为事业上的纠纷和争夺,剑拔弩张,曾互相派过杀手,结局两方元气大伤没了和气,世代为仇。
因此二人的结合对于父辈来说,佳话就成了噩耗。
豆豆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势力很大,先是停止了两位年轻人的资金,又断绝了一切工作的可能。
平常在豆豆家附近总能遇到些陌生的人,其实是远道而来的私家侦探。
书生气的二人也就断绝了和家人的关系,导致儿时的豆豆流着富人的血液,却过着清贫的日子。
这一晚,我和豆豆躺在床上彻夜长谈。
不久后,一次闲聊,豆豆平静的和我讲了件事情。
9
豆豆的爸爸妈妈在这日日窘迫、压抑下,妥协了生活。
最终,祖辈的针锋相对,致使豆豆父母的爱情成为笑谈,结束了12年的婚姻,佳话又成了笑谈。
当然,隔代之爱在豆豆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
可在父母这扭曲的婚姻影响下,豆豆渐渐变成另一个人,虽然后来祖辈妥协了父母的婚姻,可复婚已经改变不了后来的路义平了。
现在,豆豆就要在学期结束后转学去南方,开始他的路义平无终生涯。
10
珍妮和豆豆相继离开了我,就像约好一样,未留电话,不知地点,决绝的,不留一丝余地。
一瞬间,两个朋友人间蒸发。
那一年,我还不知爱情的甜蜜和友情的珍重,只怒火中烧的到处发泄。
我发觉自己的那一处天空不再明亮,雪地林中,没有了一同捉兔儿的伙伴,太阳升起,结伴上学的女孩儿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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