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自己还是个13岁的少年,不知道怎样做一个大人。就好像我在假装过自己的人生,做着笔记,等以后真的长大的时候用。”
——理查德 林克莱特
我哥比我大一岁,总爱用大人的口吻对我说话。像个唠叨鬼一样,天气热要多喝水,天气冷多穿一件,早点睡别熬夜,晚餐多吃点,水果多买点。电话里像极了妈妈的口气,一遍遍的叮嘱。
脑海里浮现那些年他叛逆的画面,逃课打架网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像一个大人了。
我们长大变成熟的标志,也许就是开始学着大人讲话和处理问题的方式。
我总是害羞。家里来客人,从前总是躲在房间里直到客人走的时候再出来打个招呼,松一口气;现在家里的客人,有哥哥坐在茶几边,一边冲着茶一边跟长辈们聊天:“来,喝茶,小彭今年读初几啊?”话题总是源源不断,而我像在别人家做客一样绷得紧紧的,生怕有人问我问题,而我回答不上来。
叔叔阿姨们塞钱给我买文具,一边紧紧捂着自己的口袋,也只会说不要不要,也没法像哥哥那样自然,开口说:“不用,我们长大了,还得给阿姨家的弟弟妹妹们零用钱呢。”一边被长辈们夸着懂事,一边能轻松自在地应答。
从前可以撒娇跟奶奶要点零花钱买糖,自顾自的吃乐呵呵地笑;现在赚了钱要给奶奶花,钱在兜里拽了好几遍,拿出来时总是不自然,扭捏着到临走最后一刻,终于掏出钱塞到奶奶手里,说一句给你花,然后扭头跑开,生怕说多几句。不是怕面对,而是说不出那句:“我们能赚钱,有能力照顾你了,钱你拿好。”
这些大人口吻的话语好难学,我总学不会。
最怕的,是独自一个人去亲戚家吃饭。没有爸妈在边上兜着问题,没有哥哥弟弟能帮岔开话题,我就这样,嗯嗯呀呀地应答,埋头吃着饭夹着菜,熟络不过三秒。
所以每次吃完饭,总在懊悔自己怎么没多说几句,怎么刚刚那句话不接着讲,明明有个话题就在嘴边,暗自在心里默念几遍,连语气感叹词都想好了,等鼓起勇气开口时,大家已经在聊别的话题了,也就只能憋着罢了。
从前不懂怎么跟别人寒暄,还仗着自己还小不懂事,顾着跟别的小孩玩;现在得坐在茶几边听着长辈们说话应答着,连坐的姿势都有点像大人了。
每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逐渐变得成熟,变得世故,可总有人还留恋那个稚嫩还天真的自己。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大人,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到让大家满意,能精通话语权术,能处事得体圆滑。
也有可能是,他们并不想成为那样。
几米说,
大人希望小孩能按照他们的希望,长成一个令人羡慕的模范儿童。
但大人的希望,
却总是让小孩感到深深失望。
我想也许,大人们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大人,只不过比他们还大的大人这么做了,他们也跟着做罢了。
《好先生》里头,陆远对彭佳禾说:“你知道大人和小孩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那就是,大人要自己收拾烂摊子,而小孩,永远有大人帮着收拾。”
也是,那些年少闯的祸,那些在外生活遇到的难,总有个人会帮着你打理和解决。到了一定年纪,看着比自己小的孩子闯了祸,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那些年父母兄长一边教训着,一边帮拾掇。
认识一个村里头的小妹子,17岁,冲动的喜欢上邻村的男生,以为那就是爱,跟着私奔。18岁,抱着小婴儿回村,被男的抛弃了,也没了工作。初中没毕业就辍学,除了打工没别的会干,只好在家里待着,不敢去村头,因为那人多嘴杂。
她的爸妈在她回来的那天,也只是比往常多煮一个人的饭,摆好碗筷,喊她吃饭,顺手就接过孩子帮喂点米汤,孩子一下子就不哭了。除了咿呀咿呀哄孩子睡觉的声音,家里出奇的安静。
第二天,小妹子的爸爸去镇上找点木匠活了,家里回来一个大小孩,从此多了一个小小孩。
也许,我们都一样,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做一个大人。
大人说,不听话,会被鸟叼走的。
不关注我,就派鸟把你叼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