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这就是缘分。
李乐渔坐在7楼的图书馆,从窗户望下去,干净的街道、追着风的树、白色的斑马线、撑着伞走过的初夏少女……安静、整齐、有序,而早上推送的新闻消息里都在说“北方沙尘暴今起影响H城,请大家注意防范……”
收回目光,落在对面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生身上,她想,应该是高三学生没错,大大的书包、超快的笔速、犀利的眼神、微锁的眉头,浑身散发着“下个月我要高考”的气息,果不其然,下一刻女生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本厚厚的必备秘籍《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李乐渔不禁微微笑起,好像把握住了什么。
马上就是毕业季了,对于准毕业生来说,那种青春伤离别的情愫,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滋生了,随着春回大地,时间分秒不停的流逝,它跟万物一样,不停地生长。待到5月的时候,这种情愫已经盈满了内心,一碰就要决堤。李乐渔记得,自己那时也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希望这该死的高考赶紧过去,一方面又害怕离别真正的到来。
微信群“三十三小时只为一杯酒”跳出一条新消息:本次同学会集合地点XXX,时间16:30,都迫不及待地过来吧。
这是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大概是想再抓住一次青春的尾巴,毕业第7年,彼时的班长和团支书挨个联系,组织了这次同学会,地点正好放在H城,班里40多号人,据说这次能到20多位,耗时最长的一位从云南过来,坐的火车,需要33小时,于是就有了这个群名“三十三小时只为一杯酒”。
而今晚的聚会,还会见到一个人,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仿佛一阵微风从耳边吹过,空气都荡漾起来。
——顾清河
七年未见,正在香港中文大学直博的“科学家”,没想到这次也会来。
顾清河高高瘦瘦,能文能武,喜欢运动,篮球和短跑尤其出色,又写得一手漂亮的板书,所以黑板右侧的课程表和值日生表都被班长承包给了他。李乐渔和他第一次沟通就是源于此,源于“李乐鱼”。
“顾清河同学,‘李乐渔’的‘渔’可不能少了三点水啊,我小时候算过命的,五行缺水,很严肃的。”
“额,我还以为是你小时候喜欢吃鱼,不过,我的名字里有很多水,还你三点水。”
“……我喜欢捕鱼。”
高三的时候,同学之间会自发的形成一种“偏科帮扶联盟”,单科成绩好的同学就帮一帮这门课偏科严重的。顾清河的数学成绩优异,但李乐渔的不行,直到临近高考,她的数学成绩也没有明显的起色。天气逐渐热起来,她总是混迹在顾清河身边,无论大问题小问题,超过10分钟没有思路的就跑去问他,而顾清河仿佛感受不到燥热的天气一般,总是神情温和,耐心的给她讲解,共享他的笔记,有时自己解到新的题型,也会丢给乐渔一起。有一次自习课前,同学们还在享受这短暂的“放飞时间“,聚在一起说说话,乐渔正歪着头听顾清河讲题,忽然全班安静下来,所有同学们都迅速归位,坐好,乐渔摆正脑袋,眼角扫到班主任的身影从窗边飘过,走进教室,然后在讲台边站定,看着大家。那时,顾清河的题还没有讲完,而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依旧是刚刚一模一样的语速,一边讲一边在稿纸上标注“x、y和动点p”,讲一段还会停下来,让乐渔理一理思路。安静的教室里,只有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认真,全部传到乐渔的耳朵里,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散不去。
临考前一天,顾清河问她。
“有句诗叫‘从容河底鱼,乐哉得其所。’你知道么,记一下,我觉得明天古诗词填写可能会考到。“
“真的假的,你再说一次,我刚刚没记住。“
“‘从容河底鱼,乐哉得其所。’对了,‘鱼’没有三点水。“
“……“
乐渔收回思绪,后来,她决定高复的时候,顾清河说“加油,也许你得成为我的学妹呢。“
再后来,联系日渐减少,也未曾再见过面。
到达聚会地点的时候,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倒不是乐渔故意来得晚,黄乔尔约了她一道过来,没想到人家还跑去做了个头发,等着等着,时间就过去了。好在尚未开席,大家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坐着聊天,班长陆泽一看到她们进来,立即站起来打趣道“哟,渔儿、乔尔,你们俩不是也在H城么,怎么来的这么晚,连我们33小时的余兄弟都到了,还有顾清河,人从香港飞回来的也到了呢。”
“怪我怪我,我今天约了做头发,渔儿是为了等我,这样我一会儿一定多吃点,人都到齐了么?”黄乔尔四处环顾,大大咧咧。这些年,乐渔、黄乔尔和陆泽一都在H城,虽然平时见面基本靠偶遇,但也不至于太生疏。
“好久不见,李乐渔同学。”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方传来,依旧温和清晰,曾多次在她脑海里回荡。刚才陆泽一说顾清河已经到了的时候,乐渔就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她跳跃一般地转过身去。
“嘿,好久不见,顾清河同学。”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人可不就是准博士生顾清河,乐渔仔细地看了他,相比高中毕业那会儿,头发长了些,五官更加硬朗了些,皮肤似乎也黑了一些。
“走,过去坐吧。”乐渔是直接从图书馆过来的,手里还拎着笔记本,顾清河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最近忙什么呢,出来还带个笔记本,周末还加班呢?”
“不是,刚刚去图书馆了,写点东西,就带着了。”
“我们渔儿同学还是好学的很呀,图书馆我都多年没去了,该向你学习。”陆泽一道。
“是啊,这么好学的孩子,当年我还想你能成为我的学妹呢。”
“哈哈,别提了,考了两次考不上,真是愧对您当年给我讲的题啊。”
“想来是我当年给你讲的题还不够,先吃饭,吃完我再给你讲讲,当学妹还来得及。”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