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人已乘黄鹤去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崔颢的黄鹤楼总能让我想到《春江花月夜》中的“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大概唐朝的诗人总有一股浩然之气游荡在心中,让他们的眼睛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看到白云,就有白云之上的清空,看到月亮,就有月亮之外的人生。

唯有黄鹤楼,在无数诗人的吟诵下,依然耸立在江边,目送着一代又一代的迁客骚人,留下了一首又一首的诗词文章。现在,它仍然在眺望长江水,只是,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仲夏之季,难得有凉爽的时候,尤其是武汉,地表的温度让人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烤熟,。来到武汉前,我安慰着自己,就算是夏天,黄鹤楼也还是黄鹤楼,不会让我失望的。幸运的,刚好赶上了降温的时候,只是黄鹤楼却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

破旧的砖瓦承载了时间的流逝,斑驳的墙壁是历史的证明,陈腐的木头记录了一轮又一轮的时光交替,岁月更迭。走在楼梯上,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诉说这些文人的故事,告诉我他们齐聚一堂时的盛况。站在楼上的最高层,青山隐隐,绿水悠悠,豁然开朗间又感慨人生无常。正如楼上的诗文换了一批又添了一轮,登楼远眺的人又有新的慨叹。

这就是我对黄鹤楼全部的想象了,然而,现实世界告诉我,这些都是不存在的。没有破旧的砖瓦和斑驳的墙壁,只有被粉刷过后的崭新的楼房,就像现代人用现代的材料盖了一幢古代的楼房,然后告诉我,这就是黄鹤楼了。是的,这就是黄鹤楼。

我来这里是想看历史的,不是现代人建造的古代楼房,我不要这种黄鹤楼,我的心在呐喊。我不死心,走了很多路,试图寻找黄鹤楼留下的一点点历史,终于,我看到了,在我的面前,是黄鹤楼的楼顶,一个被烧过的楼顶,至今都还有大火煎熬的痕迹,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黄鹤楼,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这一个被火烧过的圆顶而已。

我的思绪开始恍惚,回到了唐朝,崔颢的诗是一种魔咒,“此地空余黄鹤楼”,哪里有什么黄鹤楼,黄鹤楼早已经随着时代的变迁跟随昔人而去,留下的只有这些诗文而已,只有如我这般想要看看诗文中黄鹤楼的游客而已。我感到了遗憾,感到了欺骗,感到了愤怒,奇怪的是,我却没有感到后悔。

我不后悔来到武汉,我也不后悔看到了让自己幻想破灭的黄鹤楼。我的内心早已知道我见到的不是黄鹤楼,只是一座名为黄鹤楼的现代楼房,我依然决定要去看看。因为黄鹤楼曾经确实的在这里存在过,因为这里的确记下了诗文盛况,因为这里真正拥有的是我想知道的历史,它穿越了时空告诉我它的存在。

不论是曾经的文字,还是现在的黄鹤楼,所有的这些都是由我们人类赋予它历史的含义。就好像今天,我看到的是现代的技术,却妄想寻找历史的遗迹,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我寻找的从来不是建筑本身,而是建筑所拥有的历史,而我能够以此为媒介,向前人诉说自己内心的敬慕与感慨,就是我旅行的意义了。

所以,我从来都喜欢旅游,会忍受人山人海的拥挤,会不顾漫长无聊的排队,只是为了站在他们曾经驻足远望的地方,静静地感受曾经,感受风云变幻,阴晴圆缺。正如旅行,在我眼里,就是带着不一样的心情,看别人看过的风景,走别人走过的路,然后告诉自己,世界总是那么大!

再见了,黄鹤楼,或许这一辈子再也不见。

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少年远行舟?

风流之人今尚在,缘何梦里似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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