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听奶奶说老家隔壁的老礼堂要修缮,内心甚是欢喜。同时,素日沉淀在心间的与老礼堂有关的回忆山呼海啸般涌上心头。
对于礼堂最初的记忆来源于夜晚窗口传来的阵阵喧闹之声。彼时幼小的我还搞不清楼下热热闹闹地都是在干什么,隐隐有音乐声飘进窗口,好奇的小小人儿趴在窗口,将脑袋费力地往外探了探,依稀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排着队,从门口鱼贯而入,个个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稍稍大了些,由老太领着去礼堂看了几回戏,这才知道排队的人们都是为了听戏来着。九十年代的小镇,看戏已然是奢侈的娱乐活动,而这唱戏的地点就在自家隔壁,这简直是修来的福分了。因是跟着老太同去,往往能在拥挤的礼堂里坐到前排的位置。孩童时期并看不懂戏里唱了些什么,或是台上的人在演些什么,只顾对着她们长长的水袖和美丽的鬓角出神,由衷地在心里艳羡着她们的装扮。每每看完戏回家,总要将被单披在肩头,闲闲地搭在手臂上,一本正经地模仿着台上戏中人模样甩着水袖,至今想来仍忍俊不禁。
待到上了小学,没了多少看戏的机会,但更加丰富的活动又来了。学校每年总会组织我们去礼堂看电影,地道站地雷站之类的战争片。那时年纪小,对电影内容不甚关心,但依然对看电影充满了憧憬。若是哪日从老师口中得知下午看电影的消息,那个中午必然是睡不着午觉的。忙忙地准备着看电影时的吃食,在衣服口袋里塞满瓜子花生,稍阔气些的还能带一包干脆面两根辣条。虽然看电影的地点离家那么近,但依然要赶到学校,大家一起出发。一行人排着两路长队,浩浩荡荡地在老街行进着。总感觉要走很久很久,终于远远地能看见礼堂顶上的五角星,大家欢呼雀跃着,队形都有些混乱,在老师的引导下颇不情愿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各自回到队伍中。彼时的礼堂还没有椅子,高大的屋檐下,宽敞的空间里,漆红的柱子屹立在边缘,内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长条板凳。大伙儿叽叽喳喳地终于各自落座,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着电影的开始。灯忽然全部灭了,大家一齐“哇”出了声,紧接着大大的屏幕上出现了期待已久的光亮,顿时,心里欢喜的小火苗蹭蹭蹭地燃烧起来。
小学毕业便离开了家乡在外求学,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家看一看在家的奶奶和家里的老房子。前些年回家的时候,从老街的南头往家走,一路上总有几位老人坐在家门口,身影孤单又落寞,看到我总带着些惊奇,言语间还在谈论这是哪家的姑娘,许是老街实在是条老街了,年轻人着实罕见。而近在隔壁的老礼堂却是一日日地荒废着,每次回家总不忍心去看一看它,就像一位迟暮的将军,没了年轻时的精气神。
这两年工作了,回家的时间更是变少,偶尔回家,却是连坐在门口的老人都少见了,几户人家门口丛生的杂草总让人心里生出些悲凉。昔日各家各户搬出小桌子小凳子坐在街边吃着晚饭聊着天,孩子们来回跑动着的场景却是再没见到了。
在外闯荡的人何其多,可能早已经把异乡当作了家乡。而老家的这些草草木木砖砖瓦瓦却依然坚守在风雨里,等着游子们想家的时候回头看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