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铜
印台东8公里原上周陵，又名“周家陵”，其名因何而来？没有考究。登塬但见欣欣田亩，果木葱翠，令人耳目一新。送目西眺，文武二山清晰可辨，疑斯地与周文武二王有无关联，亦不得而知。长河滚滚，历史悠悠，湮没了多少人文故事，谁又能晓得？周陵是为渭水河流域与洛河流域的分水岭，地理位置奇特，路通五方：北往棋盘、宜君、云梦；西至印台（古同官县）；东接蒲城、白水；东南达敖北、陈炉镇；西南顺山梁径走。在这名符其实的渭北旱塬上，它却有一个很雅气的名字，那就是号称“小杨凌”的省级农业科技示范园。不说五彩缤纷的花卉，也不必说平坦如砥的小麦育种基地抑或养殖、果木培育等园地，单单扑入眼里的两千多亩樱桃园就使人惊叹不已。
关于樱桃的赞美，从古至今不绝，人们喜欢拿它来比喻“红唇”、“美人”，唐太宗有一首诗咏道：“华林满芳景，洛阳遍阳春。朱颜含远目，翠色影长津。乔柯啭鸟鸣，低枝映美人……”其中之“华林”、“朱颜”、“乔柯”、“翠色”、“美人”都是用来妆饰樱桃树以及赞誉樱桃之辞。再看白居易的“有木名樱桃，得地早滋茂。叶密独承日，花繁偏受露”，也是称赞樱桃娇娆的。若花开时节，樱桃花开，举目望去，花丛锦簇，白色的花儿清香四溢，整个塬上真可谓是“衮雪”，和山桃野杏的“堆红”相映成趣；若走在五月的周陵，沐浴暖风，满目翠林红珠，你会联想起诗人对樱桃的形象赞美，婷婷树身，婀娜多姿；曼妙枝丫，微微舞动，其间朱红点缀，怎不就是一幕丽人舞东风啊！行走在园里小径，宛如融入了幽幽诗境里一般，无比惬意。若是不注观察，根本不会发现这些看似一样的红樱桃其实有些微的不同呢，因我和这儿的主人认识，是他的介绍才知道的。他是市樱桃研究所的赵晓军，这个樱桃基地便是他的作品。他为人诚实，言语不多，很有思想，敢想敢干，默默耕耘，从不与人比高低；他毕业于杨凌职业技术学院。茶话时他曾经说过一句话：“真正干开了，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检点，生怕有啥遗漏的。”当看到园子日益壮大，樱桃树渐渐长高，开花结果，那负重的心才得到些许安慰，渐渐地轻松下来。也是经过他如数家珍的介绍，我才得知樱桃栽种不易，也知道了早红宝石、莫利、岱红、红灯、佐藤金、斯塔克艳红、雷尼、那翁等许多樱桃新品种，老品种和试栽品种有小紫、鸡心、紫樱桃、牛心、晚黄、黄玉、香蕉、巨红、萨姆、海蒂芬、法兰西皇帝、养老、高砂、最上锦、高阳锦、大将锦等。原来樱桃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为蔷薇科植物樱桃的果实。它的别名很多，如车厘子，朱果，含桃，家樱桃，鷪桃、缨桃、樱珠、楔桃、英桃，荆桃、牛桃、夌英、朱英、麦樱、崖蜜，中国樱桃、毛樱桃、甜樱桃、酸樱桃。其中，红灯、先锋最常见，是樱桃中优质的两个品种，红灯略浅红，果把短小，熟透的“红灯”口感甜中略点酸味；先锋颜色深红，果把较长，熟透的“先锋”口感纯甜。他还说，为了提高果品质量，采用了组织培养的脱毒苗木，使培育出的苗木不但长势稳定、茁壮，结的果实也几乎保证个头统一，效果不错。我跟他参观了组培室，苗圃，听他言简意赅的讲解，他的学而为用思想使我很受鼓舞。他是关中人，大汉论不上，长期的操心劳作使他身体羸瘦，但知识的力量无穷，故而敬之。研究所培育的樱桃树苗以每年300——500万株向全国各地推广，在我省果业特别是樱桃产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试想一下，这些树苗成园后将为果农增加多少收入，其功德无量啊。
除周陵之外，他在富平、三原等地还种植了几千亩的樱桃，这是有目共睹的。
接触久了，发现他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只是深藏不露而已。他读书很杂，书柜案头摆着《古文观止》、《世界地理》、《世界是平的》、《时尚先生》等满满当当，甚至还有天文书籍和漫画，但更多地则是专业书籍。我想，他的内心一定是丰富的，不但知道“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不我待，珍惜光阴，更是一个热爱生活、会生活的人。他去过国内外许多地方，学习各种种植樱桃的先进科学技术，把樱桃成熟的时间提前或推后，尽量和其他同行错开上市时间，这是我先前听他说的一个计划，并没在意。他说的话却在悄悄地落实着。前年冬天，我从他那儿路过，时逢下雪，便到他那里小憩。他便带我去看他的温室樱桃，听说冰天雪地里可以尝樱桃，我当然兴致盎然。当掀开大棚绵帘子，扑入眼帘的是春意盎然巨型园圃，一树树红宝石似的樱桃熠熠闪亮，真不可思议。我开玩笑地说道，“武则天令百花齐放，那是杜撰；你让樱桃结在数九寒冬，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他说：“不是厉害不厉害，只是把学校学的知识实际运用了而已。”他把种庄稼当做一门艺术的提升，很了不起，虽说道理都懂，但作为实践者确实需要胆略和见识的，绝非凭空臆想的。他要我摘来尝尝，看着宛如艺术品、玛瑙般玲珑的果子，我怎么忍心啊！问他如果樱桃此时上市，经济效益一定可观？他说，“当下初见成效，以后大量培育，才能说效益哩。”不得不佩服他的沉稳和思想以及献身于果业的精神。
空闲时与他聊天，在地头田间、苗圃大棚，深为他远大志向所感动，遂有感而发一阕《永遇乐》：
五月周陵，绿云一片，红露珠掩。婀娜风姿，聘婷袖舞，眸转光闪闪。鸟儿鸣叫，樱桃好吃，尖喙小头红脸。丰收歌、幽幽深处，摘来筐筐如焰。 当年塬上，皆知天旱，谁料晓军大胆。科技兴农，做人诚信，十载光阴冉。几多风雨，几多月缺，几次醒来草毯。抒情在、高原远上，对山大喊。
人在世上，有很多能做的事，但能将一种事做好，做到极致，那可不是容易的。晓军做到了，他付诸了青春年华，历经了几多风霜，谁能晓得呢？看看翠绿的树木，看看光华熠熠的樱桃，怎是一句口号了得？怎是一场幽梦了得呢？必须脚踏实地地做事，任劳任怨地耕耘，方能平步幽林，赏阅樱红灼灼！
世有果蔬万千，桃李杏桔味道各异，注意樱桃乃因谚语：“山歌好唱口难开，樱桃好吃树难栽”，其时甚为不解。行住北方，对柿子、石榴、木瓜等了解不少，至于樱桃却知之甚少，虽然也偶尔见到街巷小卖有樱桃，也不过是较指头肚还小的一种水果，名曰“樱桃”。尝之，味略酸甜，且核较大，未见得好吃在何。樱桃树究竟什么样？还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去甘肃出差，途径子午岭调令关才第一次见到。那是一株树龄在1300多年的大树，树身得四五人方能合抱，树高约20米，挺立在调令关最高处的原始森林里的秦直道旁边。时值隆冬，林中地上覆盖着盈尺之雪。由于好奇，我仔细打量这株巨大的果木，树身挂一林业部门的牌子，上书“樱桃王”三个大字。我发现这株虽说1300多年的树木，它的表皮却一点也不粗糙，仍像公园里或农家庭院见到的小桃树一样表皮光滑，且纹理清晰。后来，我特意查了有关樱桃的资料，才知道它隶属蔷薇科，名字也很多，但查遍我能寻到的资料却没有一个记录这么大的樱桃树，顶多也就说高七八米等等。后来我写了一首诗：
文武二山何故命，姜嫄后稷乃周宗。
教民稼穑喾封弃，演绎先天局在胸。
斯地周名藏漆沮，森林黄土露豳容。
古塬踽踽发幽思，隐约巍巍一峻峰。
我想，后稷教人稼穑，晓军推广樱桃栽种，意义相同，善德共举也！躬耕于野，为民服务，其精神可嘉，其行为高尚。他科技为农，科技兴农，虽然是民主人士，鲜有空话和官腔但他却是以身作则的践行者。所以，说他是“一俊峰”不为夸大也。在研究所的樱桃基地里，在周陵塬上，凭眺巍巍子午岭，想着那莽野山中的那株大树，浮想联翩，思潮起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