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兔秋双
前情回顾:原本去黄山的团,在松狮虎和我的共同努力下,迷路到了景德镇。为了安抚群情激奋饥肠辘辘的游客们,临时找了个山脚下的小馆子吃下午饭,却被我发现了厨房大婶家后院扑簌簌掉蛆的风干大猪腿。
就在我脑子里不停的回荡着“梅干菜扣肉喜不喜欢……梅干菜扣肉喜不喜欢……”这句台词的功夫,厨神大婶子她已经手脚麻利的切下了好大一块猪腿肉,就那么随意地捏在手里,完全无视自己五指山下孱弱又恶心的小生命的垂死挣扎,像个古希腊神话里的大力神什么的,但凡她心情有个什么小波动,就可以弹弹手指又捏死一群渺小的蛆虫。
我仍然亦步亦趋的跟着大婶子,心里祈祷着,千万不是做梅干菜扣肉啊,千万不是做梅干菜扣肉啊……上帝肯定没听见我的祈祷,大婶子拿着这块肥硕的猪腿肉在我眼前晃悠了一下说:“这么多肯定够你们吃的了。”然后就手脚麻利的打了盆清水,“啪”地一声,把肉扔水里泡着了。可怜那些家园被毁的小蛆虫们,刚出火坑又进水牢,有的飘了起来,有的还不死心的扒在肉上,不一会儿也飘了起来,看着他们梭形的小身躯在这盆清水里浮浮沉沉,我想起了大学时的茶艺课:
“会喝茶的人,要观汤色,闻茶香,比如这杯龙井,我们闻着茶香,看着梭状的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沉静心神,以修身养性……”
真他妈的修身养性。
大婶子看我直愣愣的盯着那盆活蛆培养基,立刻明白了我的忧虑,马上做出一副“你娃咋这么大惊小怪这点破事情看你吓的那个怂样子你们城市里的孩子就是屁事情多算了老娘还是给你解释解释吧毕竟还是要赚你们的钱的万一给你这丫头片子嚷嚷出去坏了我的一单大生意也不值当的”的表情跟我说:
“你别看这些虫,可是很有营养呢,你没看电视上说么,医生还拿它治病呢!我们这嗨儿空气好的很,没有你们城市里那么多病毒,放心吃吧,我们一家子一年四季都吃这个,这可是阿姨的拿手菜!”
听完大婶子的话我已经完全麻木了,脑子里一幕幕的闪过灰头土脸的贝爷在一个烂木头里挖出一个巨肥硕的白胖大虫子然后一口把这倒霉虫子咬的肠穿肚烂脑浆迸裂的镜头,能吃的!能吃的!一定能吃的!
妈妈!我想回家……
知道了后厨真相的我再也不能面无异状的跟大婶子聊天逗趣了,马不停蹄的滚出了厨房。也许这后厨还藏着死耗子炸成的宫保鸡丁和人肉馅子捏成的包子,可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真的要吐了。
我坐在条凳子上神游太虚,想着要不要把后厨的所见所闻告诉团里的小伙伴们,可是一想到因为我和松狮虎的失误,小伙伴们已经闷闷不乐很久了,现在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躯磕着花生满怀期待的等开饭,我怎么忍心告诉他们这样一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开着车再去找个馆子耗时耗力不说,万一再迷了路,那结果,啧啧,我都不敢想……
条凳上的胡思乱想还没结束,大婶子的梅干菜扣肉就出炉了,不愧是后厨一姐,只见她端着几盘色香味俱全的梅干菜扣肉走过来,和蔼朴实的笑着,肉香勾得我打鼓的肚皮更打鼓了,那酱色油亮的扣肉啊……那香气四溢的梅干菜啊……试问,哪个从早上五点钟起床饿到下午两点的人能抗拒这样一碗梅干菜扣肉???
没有!
小伙伴们恨不得口水都来不及擦就把筷子伸向了扣肉们,谁也不跟谁假客气,总共就这么几块肉,五十多个人,狼多肉少的局面下那真是多吃一口少一口啊,我看着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笑得心满意足,更不敢提方才的后厨见闻了。我咬着筷子尖尖就这么看着,团里一个大爷看见了,以为我为了带错路的事情愧疚,有意谦让他们,一边嚼着肉一边安抚我:
“小苏啊,你也吃点吧,工作难免有失误的时候,我们可没罚你不许吃饭啊!”
大爷的好心得到了好几声口齿不清的附和,我心情更沉重了,良心被撕扯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明明知道恶心的真相却为了一个短暂的和平局面选择欺骗大家。我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
庆幸的是梅干菜扣肉很快就被一扫而空,后面接二连三端上来的各色菜食都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残云,我就着一碗米饭堪堪地夹了几筷子素菜,吃的又谨慎又小心,落在小伙伴们的眼里,俨然是一副自责又委屈的模样,他们对我的同情又多了几分,真不知道是幸也不幸。
酒足饭饱之后小伙伴们的心情好了很多,也许是知道再急也没有什么用,也许放开了觉得这样的旅程也蛮有意思,反正一车人一路吃着花生唱着歌,终于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到了黄山。
原本预定的行程肯定来不及了,找旅行社协调了一下,总算找到个零散项目玩了玩,然后就分酒店各自休息了。
晚上躺在酒店床上的我,一边回想着这漫长的一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边数着到手的辛苦钱,一共一百七十五块。其实总共有三百五十块,分给松狮虎一半。日薪一百七十五,幸福啊……这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想着明天一早要爬山,保不齐还要帮哪个体力不支的大爷腰酸腿疼的大妈或者来了姨妈的小姐姐之类背个包拿瓶水啥的,于是就早早地洗洗睡了。睡到一半被电话惊醒,一看,林聪的。这厮怎么专挑人家不待见他的时候打电话!
“干啥?”被吵醒的我语气不善。
“你睡觉了?”林聪语气仿佛更不善。
“是啊……知道我睡觉还打电话给我!”谁还不会个语气不善了!
“你家都没回你在哪儿睡的!越来越野了你!还学会夜不归宿了!”何止不善,简直要吃人了!
“大哥!我今天在黄山带团!这会儿已经在黄山酒店睡下了!”凶人有啥大不了的!有本事你过来打我呀!
“你跑那么远去带团?去过黄山吗你?认路吗你?疯啦?”听听这口气,啧啧!
“没疯!就是缺钱!我知道你每个月为了我……”完了!说秃噜嘴了!
“你知道什么了?”林聪显然有些着急。
“没啥没啥,就是刚好有个赚钱的机会,大周末的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我愿意努力赚钱,你这个二房东该高兴啊 !”我东拉西扯的打着哈哈,电话那头却沉默了,过了半晌,我听见他说了一句: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明天晚上。”
“嗯,山上冷,多穿衣服多吃饭,别没回来先冻死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电话,惊走了我的瞌睡虫,这个寒冷的大山里的夜晚,太多五光十色的回忆搅了原本应有的清梦。
今天去看了《神奇动物在哪里》,真真是一部好片子,好过了近期上映的好多部,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考究编剧的来路,只是这种视奇幻为寻常,视寻常如珍宝,视珍宝如无物的手法让人通体舒畅。在那场离别的大雨里,一个不高不帅不富的麻瓜一个似萧索似了悟似懵懂的眼神,No one lik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