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哥哥相差三岁,小时候常常打架吵嘴。哥哥幼时顽劣,抓鸟钓鱼做风筝都是高手,唯有成绩很一般。
记得他们四年级有片课文是描写鸬鹚的,爸爸让他背诵,他总背不出来。因为爸爸重复读了多次,以至于坐在旁边玩的我都背出来了。
爸爸直夸我聪明,然后就责骂哥哥不用心。哥哥很愤恨,逮住时间就“报复”我。某个清晨,起床后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吃早餐。哥哥悄悄跟我说“我告诉你,爸爸妈妈那天谈话,说你,你不是他们亲生的,河坝上捡的”。
我顿时哇哇大哭,即便后来爹娘再三解释也无法让我释怀。我只要一想到娘亲可能不是亲生的,而我的亲娘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时候,就会泪流不止。
这种忧伤一直到初三,哥哥要到上海读大学了,忽然对我很好,然后告诉我,我跟他都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前几天,据说广州遇见了一场大雨,千里之外的人们,包括我的爹娘都从新闻报道里知道了。但身在广州的我却全然未知,天天闷在会场,只关心的是下一场要发言的那个人及时场了没?他的ppt上传了吗?摄像录音状态是不是都正常?
终于,平均每日睡眠五个小时的战斗时光结束了。我发现爹娘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发了好多微信,问大水是否影响生活。
孩子这种生物总是没良心的,即便是亲生的。朋友的微信秒回,领导的电话秒复,唯独爹娘的一定要到所谓有空了才回。
我给娘发了张在主讲台上的摆拍照,以告诉他们壮硕如我,没有被大水冲走。
一秒钟后,娘来电。“阿侬在台上说什么呀,有视频吗?发给我听听”。
我哈哈笑,告诉娘亲,照片是同事让我摆拍的,这么高端的论坛,我是没有资格上台的,但台子倒是我和小伙伴们搭的。
娘听了,也哈哈笑,那哈哈比我的大声爽朗得多,然后说“哦的,雅滴会啦咧(那么,也是好厉害的啦)”。
娘这么说,我好开心,我怎么样她都接纳。娘,果然是亲生的。
想起高三备考的时光,勤奋的孩子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我那会是走读生,下了晚自习就回家,娘就把熬好的红豆沙绿豆沙端出来,喝下两碗,我就撑得想睡觉了。
有次一位阿姨来家里做客,看到这种情况直摇头,焦急地跟妈妈说,谁谁谁的哒某仔(女儿)恨不得上厕所都看书,谁谁谁得公爹仔(儿子)每晚不到12点半不熄灯,你家闺女怎么这样。。。
娘说“会看书不一定是福,但会吃一定是福,想吃想睡都是好事”。就这样,我被养得白白胖胖的进入了高考考场。
上大学后,工作和嫁人都在外地,很难吃到妈妈的甜点。坐月子的时候,娘专门来照顾一个月。
月嫂是广西人,说白话,娘亲说海南话,两人很努力地用普通话沟通。
月嫂叫阿裙,海南话裙字音同滚,妈妈发“qun”很困难,于是就干脆叫月嫂阿滚。阿滚阿滚,叫得无比亲切,月嫂于是对我们无比地好。
我说要想吃一种叫“马屎按”的海南小吃,娘亲就用她困难的海南普通话,在东山口市场寻找各类做小吃的食材-----椰蓉、红糖糯米粉等。然后手把手教阿滚做,希望自己回家后,姑娘还能吃道心爱的甜食。
阿滚看我那么爱吃“马屎按”,在妈妈回家后确实又不怕麻烦给我做,可我却怎么都不愿意多吃。
食材一样,甜点一样,可那味道怎么都不一样。妈妈的味道,模仿不来。亲生的,就是亲生的,爱的密码,根植在味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