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喧嚣浮躁的尘世间,想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都是那么的难,更不敢奢望去思考那浮华背后的滥觞隐情。所以我很敬重那些能静观生命冷眼看世态的智勇之人,也很羡慕那些富于哲思能洞悉人性的贤达之士。在这些人之中,我最为欣赏的还是诗人,他们就如天际的明星,迸发着璀璨深邃的理性之光,给深陷泥潭的人们以指引;又如海边的港湾,传达着静谧温情的感性之音,给身心倦怠的人们以安抚。能用深情的笔尖挑起理想的大厦,用情感的雨露滋养灵魂的芳林,用睿思的利刃划破幽闭的穹庐,这就是我眼中真正的诗者。 因为他们,我对诗产生了莫名的情致。起初是因为文字的高标丰美,格调的雅趣空灵,随后是缘于情感的丰盈,艺术的精湛,如今我更惊叹于文字背后那感召生命热情的烈焰,折服于那字里行间深蕴的能穿透时空脊骨的浩远哲思。
曾经一度很痴迷于诗,买了很多古今中外的诗文选集,摘抄了不少富有情趣理趣的佳句,虽然是懵懵懂懂的,可心中就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欣喜。时常捧着莎翁的《十四行诗》沉浸在唯美的意境中不愿走出;经常吟咏着荷尔德林的《人,诗意的栖居》被深邃的哲思牵引而不能苏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喜欢读古人的诗篇,穿越沉积千年的雾霭,只为求得片刻的神思相拥。那时我的世界完全的被诗歌占据,似乎自己天生就是诗的俘虏。直到遇见艾略特、海子和顾城他们,我才发现诗者的大不幸,才感知到一首诗可能就是一个泣血的灵魂的哀歌,在那看似单薄的文字背后深藏着一个有着厚重生命体验的个体。我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了。一股灰色的洪流刹那间将我淹没,脑海时常浮现生命的荒原图景,心底不时发出命运的悲叹,笔尖总是触摸阴暗的死角,我发疯了一般的挣扎,可总是找不到生命的出口,只能在惶恐中等待春暖花开。不知何时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在没有诗的年代,你还喜欢诗歌,真是可悲!”不知道这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讥讽,只看那些真正诗者的命运,就不免让人唏嘘不已。我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条通往孤独的路,虽然那里鲜花盛开,树深林静,可也是幽冷森僻,寂若寒宫。从此我再也不愿入诗,不再一个人走进那座冷艳的孤塔。我不知道活在当下喜欢诗究竟是谁的可悲,可我依然固执的相信,可悲的绝不是真正的诗者本身。在没有诗的年代,我只想做一个人。
然而可笑的是,如今的我却要不时的给学生讲解一些我已经淡忘的诗,还要用心底残留的一息微喘的余音引导他们去写诗。面对他们,回想自己不堪的生命轨迹,我希望诗只是夜空中的繁星,可凝神远观,体验静美;诗人只是秋风中的款款落叶,可驻足慨叹,感悟情思。无需入之太深,也不必相与为一。既能入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者,方为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