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快点，我面试要迟到了！”轿车副驾驶上的她娇嗔道。
“已经很快了，别闹了，媳妇。”他笑着说。
……
“嘭！”一辆大货车突然冲出，他们的车被撞翻，撞在路边的水泥柱上。
挡风玻璃碎成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像雨一样落在他们身上。
他先清醒过来，发现两人头顶着车顶，她还没睁开眼睛。他挣扎着满是鲜血的手，扯开勒住自己的安全带，一下子整个人砸在了车篷上，车子随之一倾。
他呼唤她的名字，用力伸手去打开勒住她的安全带，还没碰到，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液体喷在他手臂上——是汽油，油箱泄露了！
警察赶到了，一个警察撬开车门，伸进手来帮她打开安全带，这时她也醒过来，挣扎着看向他。
她眼中满是惊恐，他却还用力地挤出笑容“我没事，别害怕，深呼吸。”
终于她打开了安全带，那个警察正要把她拽出去。
又一个警察从他这边撬开车门，伸手进来，这时汽油已经浸湿了他的半个身子。
“不行，我腿卡住了！”他刚要伸手出去，她的尖叫从耳边传来。
“救她！”他向警察摇摇头，竭尽全力扑了起来，用手臂为她的腿撑出了空间，警察赶忙抓住她将她向外拽。
她脱身的瞬间，车里起了大火。
她大喊着向他伸出手，想抓住他。
他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地摆了摆头。
一旁的警察一拥而上把她带开了现场。
五秒后，他的脸被火光吞没，“嘭”车子爆炸，火光冲天。
她的心一沉，昏倒过去。
（二）
面试，她最终没去上。她给公司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面试时间被一拖再拖。
那辆肇事的货车没找到，他的葬礼也草草了事。
时间被泪水蒙上滤镜，像是一场未曾散场的噩梦，恍恍惚惚之间过去了六年。
出事的一年后，她通过了面试，公司签约书发来的那天，她拿着签约书对他的照片笑了很久。
“喂，我这次面试没迟到。”她喃喃自语，“我会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的，别担心，我不闹了。”
（三）
六年来，他经常出现在梦里。
有时完整，有时残缺。
有时穿着那天的衣服，有时赤膊着上身露出满身的伤疤。
有时面容英俊，有时满面鲜血。
但总会为她挤出一个笑容。
她有时多希望他能变成一个厉鬼，狰狞地叫喊着“还我命来”，扑向她索命。
但他总是微笑着走过来，要么拉住她的手，要么抱住她，说“媳妇别哭，我从不后悔。”
可她没办法止住哭泣，每每这时她都会哭醒，又是一个噩梦。
于是她拼命工作，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让自己有丝毫的空闲时间去想他。
六年了，伴着一个个有他的梦，她从一个初入职场的小白变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女领导。
（四）
渐渐地，事业成为她值得夸耀的资本。
没人知道这个在短短几年内就有如此成就的女人其实还是个会在梦里哭醒的女孩。
可，这一切，她，不想要。
也许原本她也是个想要成就一番事业的女孩，她也会兴致勃勃地迎接面试，会为了参加面试而花好几个小时打扮，会为了参加面试而催他快点开车……
可如果不要什么事业，不去参加面试，他就……
明明他不会死的，明明……
她又想哭了，眼泪划过脸颊时，她默默地祈祷着什么，又一次流着泪睡去了。
（五）
她醒来，身边莫名温暖，一摸，竟然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被摸醒了，“媳妇别闹。”
突然，男人翻身坐起，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是他！她真的见鬼了吗？
她这时才发现昨天睡前没有换的制服变成了以前的卡通小熊睡衣，床边的高跟鞋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双拖鞋。
她夺过手机，他扑向日历，两人都呆住了，时间是六年前，本来这天她应该去面试。
两人再次相望，口中都喃喃低语。俄而，两人回过神来。
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媳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抱住她，脸上的表情抑或不解抑或欣喜。
“原谅我的自私好吗？——我用一辈子的事业换你回来，陪我，一辈子。”她的泪水经过嘴角的笑容打湿了他的肩。
别以为只有你把命都赌在ta身上了，其实ta也把一生交给了你。
（六）
他披上衣服想要推门出去，她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干嘛去？”
“我……去工作呀。”
“无论如何今天不许去，在家陪我。”
“好，那我明天再去，我媳妇把一辈子的事业都押在我身上了，我当然要工作赚钱，喂饱你一辈子呀！”他收回推门的手，将她拥入怀中。
若你愿意为我放弃一生，我也愿意为你经历生与死。从不后悔，我，爱你。
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