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刚醒的天,它在酝酿一天的情绪。
她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就到厨房去了。生火,蒸饭。然后出门摘了一些菜,等饭香叫醒了一屋子的人,下油,青色的菜在锅中被翻炒,盛上桌后,旁边挨着一盘的咸蛋。
然后她开始洗漱。
吃饭的时候,她没有剥咸蛋,也没有夹刚炒的青菜,只吃面前那碗黑色的腌萝卜。小的时候,我看她经常吃腌萝卜,以为那很好吃,于是我也夹了一口,咸咸的,没有想象中的好吃,吃多了甚至有点腻。
她的手是干瘪却有力的,劈柴的时候,利落准确,一斧头下去,柴就两半了。举重物的时候,她嘴里念叨着口号,一二三,嘿!那东西就被她举起来了。家里的人总是劝她,这个年纪了,这些重活不应该再干了。她倔得很,一口咬定自己跟别的老太太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直到她的背越来越佝偻,有一天突然就举不起那些重物了,她笑着锤自己的腰说:“到年龄了,到年龄了。”
再后来,她的记忆力开始衰退,常常前一秒的东西,下一秒就忘得一干二净,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听力也大不如前,跟我通电话的时候,经常答非所问,自言自语。
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笑,她的眼睛本来就小,笑起来更是一条缝,她笑起来总是淡淡的,我想起小学的时候看过她年轻的照片,四十几年前,她倚在一棵大树那,也是那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