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安静的年,没有酒局的年,每天看疫情报告的年。武汉医护物质依然紧张,确诊人数与死亡人数持续增加,专家们说两个月后将能控制住。希望如此。
从两本小说开始,从第108页开始读……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斯蒂芬·茨威格的一部小说集,第108页开始的故事是《家庭老师》。故事通过两个小女孩的视角展开,曼恩小姐作为一名家庭老师,美丽知性又温柔,深受两个孩子喜欢。曼恩小姐与孩子的表哥奥徒产生的爱情并怀孕,奥徒由于懦弱打算逃避,男主人与女主人因此认为,曼恩小姐淫荡而不知羞耻,要将她赶出家门。曼恩小姐不堪忍受羞辱,自杀身亡。
孩子们一边偷听,一边半懂不懂地思考,对怀孕的好奇与不解,对表哥不负责任退却的愤恨,对母亲无情怒骂的失望,对自己长大后命运的恐惧,她们无忧无虑的童年也从此逝去,一夜长大。
这是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社会偏见将在一代代女性中传递下去,而她们的美好、纯洁、爱情,她们的命运,也将被吞噬消亡,或者日渐麻木。
即便是现在,对女性性偏见依然存在。北大女生包丽因被男友牟林翰以非处女为借口进行精神折磨,服药自杀。其男友牟林翰向包丽提出过拍裸照、先怀孕再流产留下病历单、做绝育手术等要求。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你是否有恋爱史,是否是处女;真正爱你的人,会和你一起承担一起犯下的错误;身体是美好的,青春的阳光是可以享用的,任何人和世俗的偏见,都不值得付出自己生命作为代价。
最著名的故事《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讲一个十三岁女孩爱上的作家邻居,从此一生为他生孩子,为爱情死去的故事。曾被徐静蕾拍成了同名电影,多年看过,印象不深。电影再次看了一遍,惊喜于背景音乐是林海的《琵琶相》,以前听到只是熟悉,幽长,隽永,一生缠绵的爱情史诗。让人心疼。
斯蒂芬·茨威格的小说,多从一个游客到一个城市的视角展开,或偶遇,或猎艳,或奇闻……
他对女性的举止行为,心理动机的描写,细致入微,繁复深刻,并对女性的社会处境抱以极大的同情。
《人生拼图版》是法国波兰裔犹太作家乔治·佩雷克的作品,500多页,繁杂无比。
一座9层老楼,一层地下室,每家住户的故事,每个人的故事,构成了这座楼这部书的故事。书签是一张楼的图纸,我边拿着图纸,边看着书。
核心故事是四楼有个亿万富翁叫巴特尔布思,他有项匪夷所思人生计划。花十年时间学水彩画,每天学一课,而且他没有什么绘画天赋,也并非热爱绘画。然后用二十年周游世界,每个月换一个地方,画一幅水彩画,共画五百多张同样大小的海景画。再请工匠加斯巴尔·温克勒,将画贴在木板上,做成一副分成七百五十块的拼图板游戏。巴特尔布思将再用二十年,按排序拼好每一块拼图板,复原每幅海景图,把画纸从薄板上揭下来,送回二十年前画这些画的地方,放进一种褪色的溶剂里,复原成一张雪白的好像没有用过的画纸。这样,他五十年全力以赴的计划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看上去这项计划多么的无聊与无意义,无论从精神层面,还是物质层面来说,像是精神病患者天才的构想,仿如一只在笼子里奔跑的小老鼠,到头来一无所获。
一想到漫天的星斗,浩瀚的宇宙,我就万分气馁,觉得人生无意义。穷尽一生努力,多数人平凡一世,少数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无论平凡与成功,不过百年而已。人类诞生不过二百多万年,地球诞生不过45亿年,宇宙大爆炸138亿前,按照推论,一切都将归于寂灭。
这和富翁的最终将画作复原为白纸,又有何区别呢?
这本书每个故事开头多以一个房间的详细描写开始,娓娓道来这家人的故事,户与户之间又穿插相关的故事。详尽的菜谱,商标图样,物品的信息,那个时代涉及的点点滴滴全部囊括其中,百科全书式的呈现。每个人,每个房间,每个故事都是一块拼图板,拼出了一个时代的风情画。
世称可以媲美乔伊斯、普鲁斯特、卡夫卡、托马斯·曼、纳博科夫的作品,也算名至实归。
富翁的计划并未完全成功,虽然所有画都制成了拼图板,由于半路杀出个不惜一切代价要买他的画的画商,富翁不惜一代价找拒卖,一番争斗,富翁最终拼到第439张画作就去世了,只有部分画作褪色的成了白纸。
富翁的绘画老师瓦莱纳也住在这座楼里,一直想把楼里的每一个房客都画下来,直到他死时,画布上几乎一无所有,只有几笔木炭画的线条,仔细地把画布上划分成整齐的方格,这是只是一幢楼房的剖面图草样。老房客陆续死去,这座楼也终将消失,他们的形象与故事也将湮没在逝去的时光里。
白色的方形灯,映着并不那么明亮的房间,四壁白色。苍白的床头,中间嵌着水平上弦月状,木色水波纹理。床单色彩缤纷,淡粉、灰蓝、朱红、鲜紫、嫩黄,浮动着各种形状的花朵,跳跃着碎点的汽泡。折成四角瘫软的被子,爬满了山玫瑰,像缀满了葡萄的藤蔓。床头右侧地板上弯着一支蓝白相间的台灯,脖颈塑料护层风化不见,露出弹簧般的亮钢色。白色床头柜上立着一幅100cm×80cm的手贴画,白色边框镂着银纹,星光璀璨夜空,在硕大无朋的,乳白色月亮的背景中,两只镶着银钻的蓝背海豚,相对跃出蓝色海面,似心的形状。
洋台两道衣杆上,杂乱挂着睡衣、枕巾、蓝色T恤(三年前小学聚会统一制定,正面印着“情忆老同学”的字样)。窗外朦胧昏黄的路灯下,清冷的街上,偶有出租车匆匆掠过。
我拿起路遥的《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翻到第1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