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住在县城一所小学的后面,以前那是一座三进三出的老宅,两扇重重的大门,雕花的窗户,还有可以看得到天的天井。那时,下雨天我们这帮小屁孩无处可去,便端着凳子在屋檐下闲聊着。听大人们讲,以前妈妈的奶奶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庶,后来经过那个特殊的时期,没落了。
对于孩子而言,没有经过那些起起伏伏的年代,自然也没有什么失落与感叹。儿时的外婆家,对于我而言,更像一个解馋的宝藏地。有时候放学不愿意回家,背着书包就往外婆家跑。外婆总是会拿出很多好吃的东西给我,看着她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青花罐子,里面装着甜甜的蜜枣。外婆拿出几颗放在我的手心里,笑着说道:“慢点吃。”孩子的馋虫哪多等得了一分钟,三下五除二便将手里的蜜枣吃了个干净,直至把手里的糖用舌头舔干净才算完。
外婆家让我记忆深刻的,其实是那棵长在后院的大枣树。从我有记忆起,它便一直矗立在那里,越长越高,枝繁叶茂。每年从春季开花便开始盼望着、期待着,直至结果、成熟。有时经过那棵枣树,一阵风吹过,偶尔会掉下几棵成熟的枣,我们便开心得赶紧捡起来吃。有时狂风大作,暴雨即将来临,一听到屋顶“咚、咚、咚”枣子掉落的声音,早已顾不得大人们的叮嘱,拿着小筐便冒雨出去捡枣。我们收获满满,完全忘记了被雨打湿的狼狈样。终于等到大人们允许打枣了,大表哥便带着我们几个弟弟妹妹全员上阵。有爬树打枣的,有拿梯子在树下等的,有在树下捡枣的,还有在一旁傻呵呵等着吃的。外婆家的枣是我记忆里吃过最美味的水果,打下来的枣又大又甜又脆,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它真的给予了我和哥哥姐姐们,一段快乐甜蜜的童年时光。
时光荏苒,原来的老屋都已推倒重新修成了楼房。儿时外婆家那着带花纹的木房子,那咯吱咯吱作响的楼梯,那大门口被坐得光滑的青石板,以及那些带着青花纹的器具都已消失不见。我的外婆,一个来自重庆的外乡人,在几十年的外乡生活里早已没了乡音。二十多岁便守寡,很难想象独自一人拉扯着三个孩子的日子该有多难。日子就这样从指缝间流走,她走了,临死时又辗转回到了她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屋。没有病痛,没有遗憾,带着她常笑着念叨的“死”,坐着离开了人世,享年97岁。
那棵枣树如今依然还在,但似乎已经没有人再关心它的一年四季了。总觉得树也是有生命和感情的,没了关心它的人,它好像也活得特别落莫,很多年都没有再结多少果了。但是,它依然还在,带着我们儿时的回忆牢牢的矗立在那。有些人不在了,但有些情、有些想念换了一种方式,长久的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