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喜欢有时差,白天颠倒了黑夜,春夏等来了秋冬,我是否还能等到你……
苏城的初雪,顾伊是在朋友圈陈默的小视频里看到的,漫天的雪花从天空最深处砸下来,砸在陈默女朋友的手上,她笑得像个孩童般的惊喜。
顾伊退出了微信,雪花的凉意似乎通过那个小小的屏幕,也一同砸在了她的心上,眼睛受不住地跟着发颤发酸。
此刻距离苏城三百多公里的老家只有无边的黑夜。顾伊有些庆幸自己缺席了这场降雪,不用切身体会这场浪漫却又孤独。
几分钟后,顾伊再次点开了陈默的朋友圈,魔怔般地看着下雪那段视频,背景音里还有陈默的那句手冷不冷啊。她的脑子里开始想象陈默说这句话的表情,是不是无奈又宠溺,是不是就像以前他看着自己那样,又或者更甚……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顾伊记不太清了,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有多久呢,她不愿意想了。
就像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后悔了,后悔拒绝陈默了。
陈默最近的朋友圈动态都是关于他的女朋友,走路的,站着的,吃饭的……什么都要拍一拍,好像每个样子他都舍不得放走,要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来纪念。
动态下面几个熟识的人在抱怨陈默秀恩爱,顾伊也想抱怨,可是她又在幻想如果当初没有拒绝他,是不是这些照片里留住的就是她的身影,此刻被朋友打趣的是不是就是她,笑着的也是她。
可是没有如果。
距离她拒绝陈默已经快半年了,陈默有女朋友也差不多五个月了。
删除的按键犹豫着再次落下,顾伊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把他删了,好在陈默一直没有找她,不至于她在这场独角戏里太过难堪。
好一个好在。
删删加加好几次,活像一个可笑的小丑。
刚开始她是不甘心的,那个信誓旦旦说喜欢自己的人怎么没多久就转身牵起别的女生的手。她责怪陈默。
可是她有什么立场责怪,是她拒绝了陈默三次,哪里有资格要求人家对她从一而终。
她该责怪的是她自己的心,这份不甘心怎么就无端端地变了质,多了想念,多了不敢承认的喜欢。
她无处可说,只能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
顾伊想,总会过去的,喜欢总会有一天变淡的,陈默好不容易摆脱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难过就让她一个人难过好了,反正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这份迟来的喜欢就让他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吧。
顾伊以为自己能瞒很久的,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绝不允许自己承认后悔。
顾伊尝试着去认识新的男生,扩大自己的社交圈,试图忽略对陈默的喜欢。她急于谈恋爱,开始熟悉熬夜,喝酒,玩游戏……
她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却又沉迷放纵的狂欢。
闺蜜游晓晓约她去酒吧喝酒,一起的还有见过和没见过的男生。
大概酒量是和心情挂钩的,顾伊喝了几杯头就有点发晕,阿伦替她喝了几杯,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顾伊没有拒绝,她喜欢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阿伦亲了她额头一下,顾伊以为是错觉,大概她的沉默被当作默认,阿伦接下来又亲了她的嘴,酒精麻痹了她的大脑,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迎合了上去,一发不可收拾。
顾伊想,自己可真是个随便的女生。
灯红酒绿,阿伦的脸在光影中看不清,只有耳畔那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顾伊想起了陈默,想起了陈默说能不能做他女朋友。
脑子里有什么重叠在一起。顾伊听见自己颤抖地说了声好。
闭上眼的前一秒,顾伊想,要不就算了,对你的喜欢到此为止吧,陈默……
第二天早上清醒的时候,昨天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顾伊捂着脸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
顾伊很头疼,清醒也意味着后悔,她不愿意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却好像一直在后悔,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酒醒了,脑子也清醒了,顾伊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和阿伦谈恋爱,提出了分手。
顾伊想,她可真是个坏人,糟糕至极。
游晓晓问为什么。
为什么呢?
她的的心事经过酒精的发酵不受控制地膨胀,压得她快要窒息,她藏不住了,
去他妈的骄傲和不甘心。
顾伊想,我认输了。
陈默,我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我很想你,可是你不理我了……
喝醉的顾伊对闺蜜游晓晓坦白了。
她低着头等待晓晓的审判。
游晓晓叹了口气,“顾伊,我当初就跟你说了,让你试试,你就是倔,不听劝,死心眼地要找个什么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
被骂了,顾伊没有想象中的恼怒,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解脱了,她的秘密终于有人可以分担了。
可是愧疚感铺天盖地地向她用来,她觉得自己太过随便,配不上陈默的喜欢。
曾经的喜欢……
顾伊想和陈默说对不起,想说你一定要开心,想说我很想你……
想说很多很多。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但凡她露出一点马脚,陈默的生活都会被她打乱。
顾伊只能通过游晓晓打探陈默的消息,在两个人打电话的时候听听陈默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听他讲过很长很长的话了,通过他的只言片语了解到他有很认真的在谈恋爱,很认真地在把她遗忘。
顾伊想,她不能怪任何人,是她咎由自取,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游晓晓问她要放弃吗。
顾伊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她永远最爱的是自己,一件事如果让她开心,多久她都愿意做,不开心她一秒也不愿意浪费。
可是喜欢陈默这件事她现在一点也不开心。陈默有女朋友了,陈默不喜欢她了,她很想陈默,可是她没有办法。好像没有开心的事,可是她暂时还不想放弃。
她不想这么卑微的。顾伊对自己说,再喜欢你一会会儿好了,等到你分手,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那我就去追你好了,我之前伤你伤的那么深,轮也轮到我了……
顾伊问,陈默阿,你什么时候分手啊……
游晓晓脱单了说要庆祝,陈默要来,还说要带自己的女朋友。
顾伊觉得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她突然想当个坏人,想告诉陈默她所有的想法,把一切的一切破坏的更彻底,她讨厌这种风平浪静。
她生气,可是她不能生气,她没资格生气。
饭桌上,顾伊见到了陈默的女朋友,腼腆地靠着陈默,很少说话,很少动筷子,什么都依赖陈默,陈默一直留意她,顺着她。
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顾伊。
顾伊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自己会难过,真正面临这一天的时候她庆幸自己还能冷静,空气里的氧气似乎殆尽,她觉得她下一秒可能就会昏厥,借口去洗手间,逃一般地离开。
游晓晓担忧地跟出来,看到的是她蹲在角落里的身影。
顾伊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从这个世上消失。
顾伊听见自己抽泣的声音,她不想哭的,她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她怎么变得这么狼狈,那个信誓旦旦说一个人也可以的顾伊去哪里了,她想把那样的自己找回来。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劝自己,顾伊啊,再等等,等他分手了,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那个时候他就会满心满眼地都是你了!
另一个声音反驳,顾伊!你清醒一点,就算真的在一起,你能甘心吗,你能忘却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吗!别傻了,他早就不是那个喜欢你的人了!
游晓晓抱着她,“伊伊,你还好吗,别难过了,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开心?
顾伊想,我好像不会开心了,喜欢他会难过,不喜欢他也难过,可即便这么难过,我暂时还是不想放弃,可是,好累啊,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了……
我们的喜欢有时差,冬虫遇不见夏花,错过了好像就真的错过了。
曾经有个很喜欢她的傻子,她不知道珍惜,再也没有人会像那个傻子一样喜欢她了,现在这个傻子也不要她了。
喜欢是那么简单的两个字,却沉重地让人张不了口,有些喜欢一旦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
顾伊觉得自己不该承认的,应该就这样悄无声息随着时间淡去,所有的伤口都会愈合,所有的疼痛都会消失,那些以为无法遗忘的时光,最后都会变成岁月长河里渺小的一笔。
回忆走马观花,跨过秋冬春夏,我迟钝的欢喜注定是悲伤的结局,既然等不到你了,那以后的时光,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我那些变质的感情,那些细微的悲鸣,在等待中遗忘,终会了却无声。
可我会记得,我喜欢过你。
我不怪你。
从未深情错付,奈何缘浅,愿君觅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