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自嘲自己来自十八线城市,家乡工资低、房价低、消费低,每当地方工资表下来,总会在下方默默留言自己的工资又拖累了后腿,而我的家乡无论在工资、房价还是消费上比十八线还要退一档,称为十九线小城一点不为过。
上世纪当下海潮兴起时候,我们这儿因地制宜利用天然的资源优势发展起了煤矿行业,热劲堪比十九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美国西部淘金热,那会管制较为松懈,露天开采十分严重,如果有无人机在上方巡航一圈,就会发现这里像老烟民的牙齿,不光黢黑焦黄,而且被虫蛀得满目疮痍,部分地面松垮得尿都能滋出一个窟窿,后来政府带领下地底慢慢填补上了混凝土,在我的记忆中,也只报道过两次因天降大雨,导致路面坍塌的情况发生。
如今过了二十多年,煤矿潮渐渐隐去,大大小小的矿井关的关,并的并,只留下花甲老头在门卫室遛鸟看门,上去和他白活几句当年采煤的过往,丫又能兴奋得脸颊潮红、气喘如牛,直讲得昏天暗地、大汗淋漓。等到夜色降临,月儿挂上树梢,又只剩下老头孤灯残影自个儿在小屋溜达,抽一支往事烟,喝一口追忆酒,唱一首曲终散,与身后偌大空旷的办公楼对影成三。
在小城没了生计的矿工挖空了家乡,只得背上行囊奋起北上,继续在荒无人烟的塞北草原干着大半辈子的行当,留下家里老老少少忍受着他们在故土造的孽。
漆黑的夜里,行人拿着手电筒,去隔壁街邻居家串门,灯柱上的黑尘上下飞舞,伴随着远处轰隆驶来的拉煤货车,卷起的煤粉在你周身形成一股小的旋涡,你会想起自己就像挂满袜子的圣诞树,一出汗浑身都是臭的,如果你这会不小心粉尘呛进了眼睛留下眼泪,那是不能用手抹的,本来脸上就被煤粉亲了个遍,一抹就成了大花脸,活要被邻居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