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4-20
我的理想国(6)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诗应该是对的。你想啊, 在还不流行冬泳的灌河边,你不能指望哪个人比鸭子更早的知道灌河水是否暖和起来了。那个不让你们揣着饭碗朝食堂狂奔的校长不就说过吗?你没事干什么不行,非要去冬泳?好,如果你非要在大冬天跳到大河里洗个澡,也行,那你怎么也得捧把河底的淤泥上来吧。
是啊,灌河边原来就是一片盐碱地,是那些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手,挥着铁锹,一铁锹,一铁锹,再一铁锹,把那层盐碱给耙了,然后再把下面那黑黝黝的黑淤泥,挖出来让风吹,吹到黑色变黄色。高的地方整平了,成了良田;低的地方积一些水,成了一条条小河。
春天来了,小河也温润起来了,家里的三五八只鸭子,就摇摇摆摆的向河边走去,哗啦啦的涌到河里。哈哈,洗个热水澡是怎么一个舒服劲啊,值得它们如此舒展身体,伸长脖子,拍打翅膀,呱呱的在水面上狂奔几步。终于安静下来了,还不忘用那扁扁的嘴巴清理一下身上的羽毛。欢快的鸭子们可曾想过那羽毛除了温暖它们的小小身躯,有一天,也会去温暖一些陌生人的身体。而它们自己的身体终究是要被做成各种美味的。(当然,对于那时的你来说,这些也是不可想象的事。)
鸭子们终究是想不到那些问题的,它们不为明天而忙碌,它们更在乎当下,它们是对的。你看它们刚在河水里洗漱一番,照个镜子,就看到里河底的美味,小鱼,小虾,螺丝,不用想太多,这就是它们的盛宴。不用矫情,不用客气,听从自己的心声,用嘴吃起来就对了。
太阳要回家了,吃饱了的鸭子们还不想回家了。任你怎么唤,它们也不上岸回家。没有办法啊,你只好跑到小河对岸,向河里狠狠地扔泥块,哗啦哗啦的水声把它们吓得嘎嘎的乱叫,慌忙的奔向安全的另一边。
终于上岸了,你舒口气,但不能停,你得赶紧奔向那由巨大长石搭建的小桥。一定要在鸭子们回过神,再次下水之前把它们赶回家。可是它们的脑容量太小了,它们的记忆力可能比鱼的七秒记忆长不了多少。它们早就忘记家是哪个家?它们也分不清自己和别人,更不知道这一群里明明是来自三四五家的。
哎哎,你那个谁家的鸭子快赶回去啊。哎哎,你不赶回去,我就赶我家去了。哎哎,你就不用急着赶回去吧,这样明天早上它下的那个蛋就归我家的啦。哎哎,你不要把我家的鸭子也赶回去啊。一,二,三......不对啊,哎哎,还是让妈妈来看看吧。
鸭子们终于归了巢,天也黑下来了,村庄也跟着安静下来了。微黄的灯泡,闪耀着温暖的家的味道,锅里是炖的喷香的小肉狗鱼,这是春天里的一道美味。这鱼浑身都是肉,捕起来也是简单,去灌河的闸口内侧,撑开几个四四方方的小网撑,中间放点米或肉,作诱饵,放下三五分钟挑起来,就有收获。锅里,鱼的汤汁线上方,贴一圈锅贴饼,呵呵,最爱的是那沾着一点汤汁的一头,比单吃鱼还要有味。还有什么是养孩子的美食呢?一锅稠稠的玉米稀饭吧!和着老爸白酒入喉的声音,你早已经哼呲哼呲吃得小肚子圆乎乎了。
和黑夜里的星星道声晚安吧。你睡在了灌河边一个安静的夜里,你梦到了小河,河边不时散落着几颗鸭蛋,啊,好大的鸭蛋啊。你捡了这个颗,又发现了那颗。你手舞足蹈,你手忙脚乱,你在梦的世界里依然能开心的追逐,你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
是阳光把你从梦里唤醒的吧。鸭子们早就下了河,巢里的鸭蛋正安静的躺着,等你去把它们拿出来。是的,这是你的工作,你爱着这份工作,你不要别人代替你去做这份工作。你奇怪鸭子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会不会像老爸一样,从街上回来后,总能从咯吱窝下面变出一些你爱吃的或想要的东西?你对着阳光看鸭蛋,不能看到什么。你使劲摇晃,看看会不会有变化。妈妈说,不要摇,那样腌出来的鸭蛋会臭的。
过几日,攒了一盆鸭蛋,妈妈把它们洗干净放盐水里腌渍。然后在你把它们都忘记的时候,你就听厨房里传来“嘭”的一声。吓你一跳,以为出来什么大事,赶紧去看,没到门口,你就得捏着鼻子了。一股臭气扑来,原来是妈妈在煮咸鸭蛋,臭掉的那个煮炸了。后来你学化学,知道是里面产生了气体,加热压力太大就炸裂了。而当时,这个炸裂声也是在宣告一个新的食物就要上桌了。那个炸开的,正如一只丑小鸭一样,也冠冕堂皇的登堂入室,稳稳地躺在盘子里。它是专属老爸的下酒菜。后来你吃到味道浓一点的臭豆腐干,就会想到它,那气味是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