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可笑之处，自己也非例外。

人寿百年，而企图无限，根本矛盾可笑。"

----老舍《我这一辈子》

图：晚清的太监

抱着希望出去，带着尘土和眼泪回来

文/唐十九

01.

"晚清的太监"这一照片上的人儿黑瘦黑瘦的，脑袋微垂，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你。由于过于消瘦，耳朵看上去很大，面部长期僵硬的笑容鼻子看上去鹰钩一样。

看到这张照片时，流泪了。这样的身型就像是长期劳动，甚至像是被压榨剥削而营养不良造成的，他这时刻微垂的头和卑微又讨好的笑，一辈子都直不起的腰，逢人只说三分话，为人谨小慎微，就这样拍照的时候，都像是把身子骨低到了尘埃里仰视着你，卑微至此，奴役一生。尽管太监在历史上也作了不少恶，但一旦被驱逐出宫，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一辈子当牛做马，不得善终。

苦，那时候真的是苦。若非生活所迫，谁愿意挨这么一刀呢。女生的心总是太过柔软，一想到世界上总有些人缺衣少食，蝼蚁度日，总是悲从中来，难以自禁。

02.

老舍的短篇小说集《我这一辈子》讲述了很多民国时期的故事。即便清朝统治的时代已经过去，人们的生活也并未得到多少提升。那时候，底层人民依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男人靠着出卖廉价的劳动力去换取养家糊口的钱，而女人根本就难以找到一份堂堂正正的工作。

苦，真的是苦。《微神》和《月牙儿》两个故事都是描写了两个女孩子家里没有了顶梁柱以后最终都走上了暗娼之路。《微神》是以初恋的视角描写，写的唯美又残酷。而《月牙儿》则更加现实无奈。

它讲述的是女孩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凭借着廉价的劳动力给人洗衣服变卖家产来供女孩子上学，总怀揣着希望她能有更美好未来的希望艰难地坚持着。只是家里条件有限，最终母亲还是不得已，为了养活女孩走上了暗娼之路。

03.

女孩走在学校被指指点点。她怨母亲爱母亲也理解母亲。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用穷做成的障碍，想来想去我不肯去找她，我们应该自己担着自己的苦处。可是怎么担着自己的苦处呢？我想不起，我觉得世界很小，没有安置我和我的小铺盖的地方，我还不如一条狗，狗有个地方便可以躺下睡，街上不准我躺着，我是人，人不可以不如狗。"

女孩为了不给母亲增加额外的负担，住在了学校，靠着自己抄写文章和洗衣服来挣的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可是毕业后呢？她认识了一个男人，本以为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家，却是有妇之夫，她有志气，不愿意当小三；也努力找了份饭店服务员的工作，却发现这里不过是卖笑去讨好来吃饭的老板一是为了获取更多的小费，二是希望能被哪个老板军官看上成为小三姨太。女孩不愿意笑，她已看透男人的嘴脸，不愿意为这些恶心的人卖笑，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小费最终被老板嫌弃而辞职。

04.

没有工作如何过活呢？没有贞操又如何嫁人呢？她堕落了，她决定要用自己的身体结合自己在小学堂学到的一部分知识来挣很多钱。她可能没有意识到，出卖肉体是一个高开低走的工作，随着年岁增长容颜衰老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值钱。一开始，来的人挺多的，毕竟还是有些许文化傍身，她很受欢迎，能说能笑，所有的服务也都明码标价，能拒绝很多没钱的客人，她本以为她可以和她妈妈不一样，她也想着要挣够了钱就好好生活。

可是这行总是要置办不同的行头才能让客人比较有新鲜感，钱也没留下几个，倒是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面色也不好，形容枯槁的样子自然也吸引不到什么人。她最终沦为和别的暗娼一样了，妆容开始浓艳，价格逐渐低廉。

最后拖着残缺的身子去看望已是满头银丝的老母亲相互垂怜。

"我不后悔，只觉得空虚，像一片云那样的无依无靠。"

05.

民国时期，当然并非所有女子尽然如此。只是感慨，这世界万千人群，有多少人也曾与命运抗争，妄想过不一样的人生，事实不过是徒劳而后堕落过日。现在大部分人的日子真的好太多了，可即便在这个已全面脱贫的年代里，仍然能有一些人一些事让你泪流满面，时代在变，人在变，过好日子的人在变多，依然还有那些连生存都是难题的人。

小说的经典之处就在于，哪怕时代再改变，类似的故事永远都在上演。生存，苦，混乱，生存，苦，混乱。抱着希望出去，带着尘土和眼泪回来。

《我这一辈子》里还有篇故事《黑白李》，那个年代，有许多车夫以人力拉车载人为生。而电车的出现就意味着车夫的收入将减少。于是，很多车夫就暴怒，去砸车。是不是似曾相识？那时候，滴滴汽车刚上线，许多滴滴车都被出租车司机围剿，共享单车上线之时，也是被的士司机等砸烂，毁坏。

06.

看多了现代许许多多快节奏的文章及故事，再看老舍这样的经典作品时，我竟无法娓娓道来他这动人心魄的故事，只能怪自己文学水平太低，无法描绘出他的这本书的精华所在，只能说真的是经典。

每一篇故事都有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人群，也带给你不同的思考。我们沉浸在现在比以前不知好多少倍的时代里，自哀自怨，相互攀比，怨声载道，感叹多么苦多么不公，而事实上，真正悲惨的人是没有时间去抱怨这些的。我们太容易被虚妄的东西遮蔽双眼，看到好的自卑自艾，看到不如自己的，又自以为是不屑一顾；有点小成就就开始自鸣得意，然后浮躁难以自持，又或是得到一点蝇头小利就开始忘记初心。

如果真想过好生活，大概最重要的就是一颗平常心，实事求是的走下去，经典的故事之所以经典，不在于有多么独特，而在于它永远发生，永远有人清醒。

"向上的路是极难走的，理智上的崇高的决定，往往被一点点肤浅的低卑的感情所破坏，情感是极容易发酒疯的东西。"（《不成问题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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