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河流》:有总和他的儿女们

《金色河流》是作家鲁敏的长篇小说,全书近40万字,讲述了有总(穆有衡)从第一次中风半身不遂到离世近两年里,穆家儿女的变化。

当我看到书名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金色河流指的是什么呢?读完全书,再细读腰封上那句“这泥沙俱下、生机勃勃的金色河流啊,伴随着有总一路奔腾,如何地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如何地步履不停,披沙沥金,又如何地结绳记事,流沙而忘”,我想,这金色河流,指的既是无言向前的时光,也是有总这充满坎坷、小说以有总中风后穆家人的日常生活为遗憾和奋斗的一生吧。

小说以有总第一次中风后穆家人的生活为主线,加上有总、河山的内心活动和有总的回忆录音,缓缓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看似平常,实则人人内心都充满波澜的生活画面。

有总名叫穆有衡,是一个在八九十年代发迹的小老板,人人称他有总,意为“什么都得多占多有”。四十岁前后,老战友何吉祥帮有总跑业务,路上出了车祸,临死前,何吉祥把自己的全部身家交于有总,嘱托他找到爱人沈红莲和遗腹子,并把数额不小的私房钱交于她。有总确实也南下去找过,但是因为他始终对孩子是否是何吉祥亲生的抱有怀疑态度,加上眼前的商机正好需要钱,最后寻亲之事最后不了了之,何吉祥留下的积蓄也被他挪作自己事业的第一桶金。

多年后,有总再次找过沈红莲,也打听到一些消息,知道孩子被送回农村,交给瞎眼的老姨妈照顾。有总放弃了寻找沈红莲,转头去找孩子,辗转找到河山,并且一直以爱心资助的名义照顾她直到大学毕业,之后还多次帮助她创业。

年近七十,有总因为脑梗导致半身不遂,但是他对两个儿子和干女儿河山有扶不起又丢不下的不放心。他最放心不下的是大儿子穆沧,穆沧有自闭症,恐惧一切陌生的人和事,在他的生活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能靠近。因为害怕自己故去后穆沧孤单,有总甚至不惜花三十八万克隆了陪伴他们一家十五年的金毛老松果。

其次是二儿子王桑。王桑随母姓,在有总眼里,他是穆家的希望,所以有总到处跑关系,让王桑进最好的学校,给他最好的教育,希望他长大了能当官,光耀门楣。起初王桑确实很争气,成绩一直很好,毕业后顺利进入政府机关工作,因为从小的教育,在工作上得心应手,大有前途。可是王桑在结婚后进入了叛逆期,他决心反抗所有来自父亲的安排,最终离开机关去了不受重视的凹九空间。在生活上,王桑也一直认为自己的婚姻是被有总控制的产物,与妻子王宁结婚多年,早已是貌合神离。加上王宁有不孕症,他便标榜自己是丁克,以此作为对父亲的报复。

干女儿叫河山,就是老战友何吉祥的遗腹子,不过这一直是个秘密,包括河山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听了有总的录音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有总的有生之年,他从没和河山见过面,资助的一切事务,都是谢老师从中解决。

除了穆沧,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困惑里苦苦挣扎。就在此时,有总立下了一份遗嘱,大意是如果两个儿子不能在他有生之年生下一个孩子,那么遗产将全部捐赠。就这样,一群人开始行动起来了,王桑和谢老师努力撮合穆沧和河山,丁宁开始备孕,而有总,开始在录音笔里回顾自己的人生。

当一切正在慢慢变好的时候,有总突然第二次中风住进了医院,从此,他再也没有醒过来。有总住院之后,王桑、河山等人也陆陆续续听了他的录音,通过这些录音,穆沧得到的是能够伴他入眠的睡前读物;王桑比较深入的了解了父亲,理解了父亲种种行为,同时也与父亲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和解;河山知道了父母的过往,一直以来对有总资助自己是否有所图的困惑也得到了解答;谢老师得到了他一直想要探听的有总身上的“黑料”。

书中每个人物都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们的生活,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小人物的生活,虽然时代变化,可是很多人都像有总一样,希望抓住大变革下的机遇,我也能够理解有总的遗憾、懊恼以及不时浮现的丝丝的悔恨,不过他应该从不后悔,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责任,因为这份责任,难免要有所取舍。我也知道王桑的迷惘,他与有总划清界限,有点像小孩子和家长赌气,一方面他觉得来自家长的控制太多,他想掌控自己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来想证明自己,另一方面又因为多年来对父亲的为人有所误解,可是当他通过录音了解了父亲后,误解消除了,想要挣脱的愿望也消失了,他与父亲达成了和解,他愿意敞开心扉向父亲诉说自己的困惑,可惜父亲再也不能给他回应。

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在《未选择的路》一诗中写到,“黄色的林子里有两条路,很遗憾我无法同时选择两者。”人生总会面对诸多选择,许多年后回首过往,有的人会庆幸选择了正确的路,有的人会感叹当初一步踏错才导致如今的困局,可无论如何,时光无法回头,命运无法更改。正如《金色河流》中所说,“世事流动,每个人都是一条浑浊深浅的河流,有着无法预测的小小航道,没法讲道理走逻辑的啊。这就是生活的奇妙与庄严,不容置喙,不容篡改。”

董宇辉说,“既然目的地最终都是要奔向大海,为什么大江大河要有那么多的曲折与蜿蜒?因为只有足够多的曲折与蜿蜒才能去滋润更多的土地,就像人生要有那么多的兜兜转转才能遇见那些有趣的灵魂和对的人。”人生这条长河,同样充满蜿蜒曲折,每个人能做的,就是努力走好当下的路,不给未来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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