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陪着我们走过艰难岁月的花花草草

参加完一个街坊儿子的婚宴,肚满肠肥,酒足饭饱;难得相遇的几位同年弟兄移步清幽处,煮茶品茗,再聚再叙。

依现成题材论婚姻,借筵席上的各种嘴脸论成功失败,从今天席上的菜味谈珍馐美馔……

吃货竟必是吃货,纵然酒已半酣,面颊着绯,亦是吃事不断;人达可爱态,心事越童年。

于是舌间品不出茶之味,手中浪费尽茗之香,一任当年填肚裹腹之事娓娓而来,一花一草一叶从口中鲜动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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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记得水红花么?东河堰内的麦田,三四月间,麦子长到一尺多高,正是水红花最嫩最多最新鲜的季节。提上竹篮,不用拿刀,只用两指一掐,一上午就是一篮子。”

“水红花,喜水爱湿,那时沣河河床也高,不象现在。长在麦子下,绿色的面,红色的底;做碱疙瘩最好吃了。淘净,切成小段,拌些面粉,再弄些调料,揉成圆球,跟肉丸一样,锅上一蒸,蘸些葱姜蒜汁子,那个美呀。”

“水芹菜,还有水芹菜。爱长在常年有水的地方,一长一大片,不象其它野菜;这儿一个,那一个的。作浆水菜最吃好,又香又酸,吃搅团用水芹菜浆水比醋带劲。”

“我有一回,碰上一堆水芹菜,在河东跟北强的两搭界处,一条小渠,两岸都是,可能好久没人去,太得弄了,用镰割。”

“你说,现在弄一把水芹菜涮火锅,能不比香菜味长?!”

“麦萍,这些年再也没见了!麦萍长在西岸子的旱地,旱地麦子稀一点,就长在小麦间,和小麦还有些象,一个茎,四片五片的叶子朝四边一展,叶子很象风扇的叶轮,肥,也嫩。”

“为啥叫麦萍呢?是与麦子的萍水相逢,还是因了麦子与咱们的萍水相逢呢,谁知道!”

“麦萍,长在土壕里最好挑了;还记得土壕么,盖房打土坯,把地挖得象战壕一样,在那里面,作迷藏太合适不过了!”

“出圈了,咱在说野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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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蒿,医生叫茵陈;三月茵陈,四月的蒿,五月六月当柴烧。白蒿,沙岭和南岸堰最多。三月最嫩,也好找,其它草都是绿色的,就它绿中带白,一眼就能认出。”

“白蒿,有清肝明目的功效;晾干,泡茶渴,疏肝理气,调人脾气。是做麦饭的好材料。当年,我弄了些,晒干,送到药铺,还卖过七八毛钱呢。”

“甜甜扞,喜欢长在沙子中,村南的沙岭多,村东的河岸也不少。只要挖出一根,就带出一串。咱那个时候,也不洗,只用手一捋就能吃,跟甘蔗一样甜。也不知道当年咱吃了多少沙子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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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芨芨菜,包饺子最好吃;这可能是现在最常见的野菜,凡是空地没种啥的地方,芨芨菜菜最多。和肥瘦相间的肉剁到一块,包饺子,那个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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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菜面,现在人都用菠菜,其实马扎菜最好。书本上叫马齿苋,叶肥杆嫩,汁子多,捣碎和面掺合到一块一揉,就整成绿面了。最好不切成条;切成方块,下锅一滚水就好,捞出晾在盘中,整些葱姜蒜汁子,一蘸,最好别嚼,一整块下咽,顺着食道滑着下去,葱姜蒜留在口中,那个酣畅淋漓,山珍海味都比不上。”

“还有,玩的。拈娃娃,也叫鬼针草,象子弹一样,嗖的一下掷出去,就拈在人身上了,灯芯绒的衣服更好拈……”

“天气预报,那个草,叫啥名子,咋想不起来了!这脑子……”

“是三棱草,爱水,南岸场边的河渠尽是的。掐一个;一般在太阳落山后,咱用三棱草测天气。两人从两头扯撕三棱草,如果一扯为二,就是阴天;如果扯撕成三份相连不断,就是晴天……”

“还有灰灰菜,清水一焯,漓尽水,切成段,上姜蒜抹,干辣面,别用醋,热油一泼,赛过青菜,城里人最爱。农家乐就用这灰条菜哄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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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腥草,西留堡荻园地边最多,跟红苕秧有些象,洗净,直接凉拌,脆生生的……”

“山上的野葱,野蒜,卷馍吃好……”

“蒲公英的杆能吃,甜中有苦,还能吹……”

夜深了,野味还在绵绵不绝如丝如缕地抽!

旁边,有一位90后,一个晚上,就只能当个无知的听众,干干瞪着眼,看着这几个兴奋如打了鸡血的人奔五的大老爷们在神叼叨侃吃;而他,一脸的茫然加蒙逼!

肠肥肚腻的了,却留恋向往着清清寡寡的日子,再回到那个时代,您去不!?

人啊,到底什么才是你想要的?

           

                    时在二0一七年十月五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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