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的一天,我在家门口站着,丁跃明老远喊我过去。我循声望去,看见志成站在跃明旁边。只见他摆弄着手势,挤着眼,努着嘴,那神情分明是在阻止跃明的举动。跃明的声音依然很大,传进了我的耳朵里:“华华的成绩很好!”看来,志成并不信任我。
我与志成不熟,也没有来往,不知有何事找我。那时,我身体比较虚弱,心里不免打起鼔来。
走到跃明跟前问他什么事?跃明把头扭向志成,志成把手中的一架精巧的茶色太阳镜递到我面前,像似迫于无奈而又鼓起勇气般地说道:“这是我花了300块钱买的台湾产的太阳镜,上面的外文我看不懂,你看看,是不是台湾的!”
听了志成的这句话,我心中的鼔又响起来。自从1977年12月份我决心放弃高考后,自己的英语水平也就止步不前,我那可怜的英语水平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我接过那架太阳镜,一边听着心中的鼓声,一边认真地看眼镜上的英文。当我一眼扫过英文后,心里的鼔不响了,嘴里小声地读出声来,然后郑重其事地翻译给志成听:中华民国,台湾制造。
志成听了之后,“哦”了一声,好像放下千斤重担,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后,陷入沉思。一旁的丁跃明脸上却乐开了花,连声说:“是不是,华华不错吧!”志成这才注视起我来,深沉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敬重的表情。我察觉,志成很看重那架昂贵的太阳镜,不会因为我的认证而轻易相信太阳镜的正宗身份。不管怎样,我的翻译是百分之百的正确。
这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楼上的袁炳炎拿着一个香烟盒找我,要我认一认这是什么牌子的香烟。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不免一阵紧张。鉴于我那半桶水都不如的英语水平,真的是没有信心,只好硬着头皮应承,希望再来一个瞎猫子碰上死老鼠的故事。
我边看边读出字母,字母读完了,条件反射的接着读出单词的发音。这是由两个单词组成的文字,一个是“七”,另一个是“星”,组合在一起,就是“七星”二字,可是,“星”字为什么多了一个s呢?我一时陷入茫然之中。瞬间我猛然想起,在英语里,大于一的数叫做复数,有复数的句子里所指之物应当添上字母小写的s。于是,我信心十足地告诉他,这是“七星”牌香烟。炳炎看了一下烟盒,上面正好有七颗星星的图案,听了我的翻译,深信不疑,脸上露出惊异、羡慕的目光,连声说:“了不起,了不起,还是学了英语有用!”
这年盛夏的一个傍晚,天还很亮,我在竹床上乘凉,旁边竹床上的叶青正在做作业。她在二中读书,此时被一道数学题难住了,过来问我。我笑着对她说:“如果我做出来了,就说明我能考上大学!”当时鬼使神差般地说出这句话,现在让我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那时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我现在还未弄明白。难道是表明:做不到别怪我,因为我没有考上大学;做到了,证明我能够考上大学。前一个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后一个难道是想向她透漏隐藏在自己心里深处的秘密?
很快,我把完整的解题过程以及正确的答案展现在她眼前。她看了之后,拍着手,跳着欢呼起来,边跳边说:“啊,你能考上大学!”叶青的赞叹一时使我喜形于色,可很快我又陷入尴尬地苦笑之中,紧接着,一阵忧伤涌上心头。我赶紧调过头,不让她看见我开始湿润的眼睛。
帮叶青解题,使得我又一次收获了赞叹,同时也让我收获着凄凉与悲伤。